文/孙晓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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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艺术对于拓展自身表达空间的强烈诉求正在不断地打破媒材与媒材之间、类型与类型之间的固定边界，各种技术运用和对媒材的调度必须忠实于观念，服从于产生于当下文化情景中的文化针对性、文化策略或是投机。一再隐身于当代艺术的观念外衣之下的“水墨”，原来的精神象征和特定的文化指向有可能变成当代观念演绎中一种“附加值”或是“调味品”，不断为适应当下的文化口味做出改变和调整。(这是否就是“水墨”在获得一种当代性的身份所必须做出的牺牲和让步)在强调对话和拒绝“中心主义”的当下，所有“事实”或是“共识”的产生都是一种妥协的结果，通过协商、谈判(以及桌底下的利益交易)等手段来达成的。“水墨”今天的状态正说明了这一点--为了在国际当代艺术的日常事务中发挥作用，为了实现本土的文化资源进行全球化转换的目的和对“共享”的完美描述，必须把西方当代艺术的语法系统和修辞导入到对水墨语言的应用上，它可以被某种观念模式选择并技巧性的和其他的语言系统“嫁接”，从而生产出一种“异质”的、具有当下文化性格的“样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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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于中国这一特定的社会历史背景下的“水墨”，在每个历史变革时期到来的时候总要面对重重矛盾和种种挑衅。在对峙的观点和论战的激情中“水墨”常常被“工具化”和高度意识形态化，成为可以被争取和利用的对象被拉拢。“水墨”曾经以作为一种文化宣传、文化战略的手段进行包装，首先是改造其“文人性”(其实这是对水墨艺术的“阶级改造”)，强调其现实性和群众性，开始了对“水墨”的文化身份和阶层立场的规定性描述，同时分派相适应的“政治任务”。“规范的定义愈严密愈基本，规范允许的自由度就愈少。”(克来门特•格林博格Clement Greenberg)规范意味着对一个更大的表达空间和可能性的彻底放弃。 “水墨”被赋予新时期的意义和许诺利益的时候便是“工具化”的开始，不可避免地投入到一些类似于行政性的工作和对某个概念、某种主题需要的不断复制。“水墨”在特定历史情景下的特定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是对艺术创造精神的背离，成为导致当代水墨实验行为产生的诱因，在历史上下文的对应关系中为革变的要求找到了理论阐释的出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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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种反拨行为的当代水墨实验，其任务之一就是重新认识“水墨”的文化职能和精神指归，重新唤醒“水墨”作为一种艺术语言、一种表达载体的主体意识和活力，寻找“水墨”中的文化内涵在当代的应用和转型以及作为一种语言系统在当下表达的语法和修辞。当代水墨实验必须重新确认“水墨”作为一种媒材的中立立场，探讨更为有效的方法论来塑造“水墨”的当代形象和精神品格。 当代水墨所开展的实验性工作可以导向各种结果，所以许诺是不存在的，实验行为所要抵达的“事实”是为未来开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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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出于内省的需要，要对当下水墨实验的种种行为和表现做出一种概括性的、明确的判断并提出一种或几种策略性的、具有极强针对性和适应性的建议是一件困难的事。动态的实验行为以及一系列“成果”的产生，使概念话语的“确定性”不得不让位于一种更为开放的、充满歧义和多元观点的情景描述--即是对和水墨实验有关的现象的呈现，对水墨语言的表达能力所能抵达的范围以及和外部空间产生交集的区域进行描述同时要避免个人对“艺术史”书写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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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艺术内在的精神指向是对民主精神的诉求，它支持不同观点和差异性角度的平行存在，提倡批评和讨论的开展，默认认识和判断的矛盾并默许实验过程中可能导致的失败。基于这样的精神，处于当代艺术的集体行动中的“水墨实验”，同样必须对当代艺术的内在要求做出回答。“水墨实验”的贡献在于为当下文化艺术观念的演变保存一份实践文本，而更重要的是为本土文化在全球化趋势的驱动力的作用下产生的应对策略提供一份宝贵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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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作为媒材的中立立场阐明了“物性”所具有的“开放性”--在不同的文化情景中得到认识和演绎同时又很好地保存其文化根性，不同的方式将不断地扩大其文化内涵和能指的范围，最终沉淀为一种新的传统得以保存。 “水墨”中的“物性”也保证了“水墨”作为一个艺术门类存在的“合法性”，保证其独特的作用和地位不必面临被谮越、被取缔的危险。从多年来水墨实验的种种现象和各个个案中可以看到，即使“水墨” 的表达方式、呈现出来的视觉样式改变了，但内在的某些精神特质一直和传统的水墨精神暗合，互相呼应，延续着文化血缘的谱系。所以，当代水墨实验在实践自身的文化理想和抱负的时候，必须清晰地认识到实验行为要纠正或是对抗的对象是强加在“水墨”身上的颓败的、不合时宜的“趣味”和某种强制性的规范，而不是“水墨”本身，也非从历史创造的传统以及在各个进程中逐渐形成和改变的艺术精神，否则，将导致一种“虚无主义”的颓废情绪的大范围泛滥。另一方面，要回避一种“水墨特区”和“形象代言人”的幻觉，(目前，这种幻觉已经在小范围里产生，这种幻觉生产了利益集团并出现了“寡头”)“水墨特区”的圈定必定会产生一种特权阶层，然后不断地套现权力的同时大肆垄断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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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水墨实验所取得的“成果”正在大大小小的当代艺术舞台中展示，“成果”的意义仅仅代表着对过去实验行为的暂时性“中止”--对获得的经验的静态呈现。已经产生的文本成为一种参照，一种衔接传统和未来、处于中间状态的“翻译”。这远远不是一个肯定性的结局的到来或是宣告另一种“水墨”规范话语的产生--只有在对“可能性”的期许中，才能触碰到未知对实验行为的鼓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