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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往哪里流动

2008-06-19 10:08:56 来源: 经济观察网 作者:artda

 

停泊在维多利亚港的Mobile Art pavillion,建筑师扎哈·哈迪德设计

Blue Noses的录像作品

林明弘的山茶花地板

Sylvie Fleury的超级2.55手袋

杨福东的录像作品

文/ 叶滢

这是一次流动的艺术之旅,艺术品走出了四方盒子的博物馆,进入不同的城市,而艺术是为什么而流动,除了空间上的移动,艺术还会往哪里流动呢?

当如同UFO一样的白色流线型建筑降落在维多利亚港边时,这次全球性的旅行宣告启程。从香港开始,这个巨大的白色流动建筑将出现在东京、纽约、洛杉矶、伦敦、莫斯科,最后回到它来的地方巴黎。

时尚与艺术发生联系,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而在全球范围内,邀请顶尖建筑师建造一座可移动的艺术博物馆,邀请约20位来自不同国家的艺术家以一件时尚物品为灵感进行创作,并和这个流动的博物馆一起,在全球不同的城市进行为期两年的展示, MobileArt(流动的艺术)确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旅程。

为什么是“流动的艺术”?

除了在此时回答Chanel女士提倡时装及当代艺术创作间的对话,回溯她对毕加索、让·科克托等人的支持之外,还能得到什么更当代性的回答吗?

显然,Chanel的设计总监,这次Mobile Art的发起人,卡尔·拉格菲尔德(Karl Lagerfeld)先生并不是目前全球性的当代艺术热的追随者,他在与法国PurpleFashion的主编OlivierZahm的谈话中,甚至对目前的当代艺术界和新的买家们大加嘲讽——

“因为股灾可能令投资艺术品较股票更为容易和‘时髦’。大家以购买艺术品为乐趣当然不坏,但总不用吹嘘价格。”对于这些新买家们,拉格菲尔德先生直接批评说,“通常这些买家对艺术都是一窍不通,也不了解艺术世界,他们只会谨慎地选择熟悉的艺术家作品,就如知名或大家都知道的品牌。只因当今的艺术都有名牌效应。”

在这个谈话中,他也指名道姓表达对某些艺术家的不满:“例如DamienHirst的‘彩色点画’。其实早在1960年代,已经有艺术家采用同一种方法作画,但却不值分文,难道由于他的价格太便宜,所以谈不上成功?”

这位声称自己最喜欢的画作止于毕加索、布拉克和马蒂斯等艺术家,以后也只对安迪·沃霍尔和约瑟夫·波伊斯的才华感兴趣的设计师显然对艺术有一套自己的看法,他钟情于16世纪接受委约工作的拉斐尔和米开朗基罗,他认为“昔日的伟大画家,他们都是从事高级装潢的艺术家。后世表扬他们为艺术家,他们亦实至名归,较现在众多称号为艺术家的要出色百倍”。

这位对当代艺术界的价格游戏并无好感的设计师开展Mobile Art项目的直接原因,乃是来自他对“流动”和“建筑”的兴趣。

这位一直与知识界唱反调的设计师对建筑、电影、音乐、艺术都有自己的想法,涉猎颇广但却自嘲为“世界上最浅薄的人”,但无时不在变化的自我移动状态也是他对“流动”这个概念兴致勃勃的主要原因,怎样才能做一个与当代博物馆不同的艺术概念?而他欣赏的建筑师扎哈·哈迪德(ZahaHadid)恰好在学生时代就有过“流动博物馆”的构思。

在扎哈·哈迪德的履历中,尽管这位于2004年就获得了建筑界普立兹克奖的建筑师在各种建筑竞赛中屡屡获奖,但很长一段时间中,这些建筑被称为乌托邦,最后实现的方案数目有限。而这位在建筑界以观念前卫著称的现代主义者似乎并不相信乌托邦是一个梦想,只是需要实施过程、建筑蓝图和政府意愿的支持。

在与Chanel的合作中,这个“移动的博物馆”终于变为现实,数码成像软件和建造技术在复杂性和技术性方面的发展促成了这个艺术乌托邦的实现,这个7500平方英尺流线型建筑,外形由贝壳螺旋形状演化而来,形态是一个经过参数变形的环形曲面,中间圆形的环面是基本的展览空间,而展览馆的有机外壳,由一系列递减的弧形组件装嵌而成,这样的组装法可把展馆分割成容易处理的独立组件,单独的容易处理的组件会便于运输,而每样组件都不会宽于2.25米。

这个流动的博物馆在三大洲的“演化”,亦是扎哈·哈迪德参与这个项目的热情所在,博物馆不再是固定在城市中四方盒子,它可以被搬运,被拆卸,去移动,去旅行,与新的城市形态发生联系。

这个“流动”的概念亦是吸引艺术家参与进来的重要原因。

正如在学生时代就开始做文学和艺术评论,从一个反对过 “白色立方体”式样的传统博物馆的时代成长过来的OlivierZahm所说,年轻的艺术家们反复艺术建制,在画廊以外举办展览,“在街上,酒店里,或在火车上”。

当然,MobileArt并不是无政府主义艺术家的世外桃源,这个项目也有新的条件约束——虽然暂时离开了艺术建制,可以将这个展览,甚至可以不称之为展览,而是“体验”或者“舒适地带”,但它的发起人也同时发出委约,Chanel经典的菱格2.55包是参展艺术家的创作依据。

艺术家和委托者的关系如何界定?艺术家会在委约的创作中失去独立的评判能力吗?

在策展人Fabrice Bousteau的眼中,手袋是人类闯荡四海的关键条件,也是传送知识的重要工具,在艺术和手袋的共同点上,他相信:“艺术是人类思想最自由的领域,艺术带领思想奔驰,而手袋便是躯体移动不可或缺的工具,亦是人类只是传送的代表物。”这样的暧昧说法是否被接受邀约的艺术家接受,在参加展览的作品中,艺术家们带来的看法更为多元。

在这次被邀参展的俄罗斯艺术组合BlueNoses的录像作品《Fifty Years After Our Common Eraor Handbags' Revolt》中,这些录像作品均被投影在大小相同的廉价纸箱内,录像中体态各异的女性们抱着怀中的手袋或者趴在巨大的手袋中游来游去的情态,是对于手袋是现代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状况的描绘,还是对于消费社会中人与物质之间关系的反思?

还有素来喜欢在装置作品中挪用奢侈消费品的瑞士艺术家Sylvie Fleury所做的超级2.55手袋,巨大的手袋中有粉扑形的电视屏幕,电视中女枪手对准手袋开枪。就像在介绍它的文字上写的——“到底它们是代表奢华品也不过而而?还是要昭告世人,品牌年代也可能是神圣的年代?”

艺术家们似乎并没有受制于品牌的委约,比利时的Wim Delvoye还是将他的印满品牌logo的猪标本带到了MobileArt的现场。他在北京郊区设立了一个“艺术农场”的艺术家,在那里养猪,给它们纹身,这位被认为是“好战和激进”的艺术家,最喜欢把知名而广受欢迎的商标,转化到自己的创作上。

当然,这些直接挪用了手袋形态和商标的作品只是这次参展的近20位艺术家中创作的一部分作品,并不是每个艺术家都试图直接向观众询问消费和人的状况有什么关系,在这些成熟的艺术家作品中,还是可以看到他们内在的特质,杨福东的录像作品还是黑白影像,非常缓慢变化的女性头像,凝神与观众对视,菱格耳环有轻微动静;林明弘的花布画作这次演变成了山茶花马赛克地板,还是愉悦地与来访者互动;荒木经惟依然沉溺在女模特和花的意象中,这一次,缠绕女人的是被抽取的手袋链子。

艺术是为了反映现实、愉悦生活,还是要提问当代,反思人的状况?

传统的艺术评论家对于这样的展览不置可否,当艺术的独立性在艺术世界本身都受到挑战的今天,艺术品已经不仅被博物馆和传统的藏家收藏,艺术也流向了拍卖行、手握金融资本的新贵、新兴市场国家的年轻买家……

传统的艺术系统的平衡被打破之后,当代艺术还会流向哪里?

在这个流动的博物馆里,接受邀约的艺术家呈现出来的状态各异,但仍然保持了自己的艺术特质。质疑、自嘲、凝思、解构……在这个流动的博物馆中,来访者首先感受到的还是艺术本身的气质流动。

除了建筑的装拆过程,这个流动的博物馆在不同城市的旅行如何与当地环境发生“演化”,大概在这些艺术作品中,最具交谈性的是小野洋子的作品《许愿树》,每个来访者都可以用纸条写下自己的愿望或者想法,把它们系在树上,或者有些人写下的并非愿望而是咒语,这些不同人不同文字在不同地方的表达将随这个UFO上路、漂浮,与新的许愿相遇、混杂……对话和包容带来移动中的“演变“。

参加这个项目的法国女艺术家Sophie Calle这次仅在现场发放了三款明信片,分别写着:“急聘艺术家”、“为什么”、“掏空你的手袋,赤裸你的灵魂”,她在日本找到了年轻艺术家的 SojuTao合作作品,这样的 “放手”或许也超出了这个项目的预设,年轻SojuTao在中环的Chanel三层店面里展示了自己的作品,在香港以社会成熟上层女性为目标受众的 Chanel这次迎来了这位怪诞的街头风格艺术家,在涂鸦的墙上材料廉价的装置作品披披挂挂,好像是对着老顾客的优雅品位做个怪相耸耸肩——让这些中上阶级想想“这是艺术吗?”——谁让人家是艺术家呢?别忘了藏在这些后面的SophieCalle言犹在耳:“我喜欢操控,也喜欢失控。跟随礼节而行,就是先确立规则,然后让自己失去自制。”这个操控和失控的过程,也是SophieCale进入MobileArt的写照。

委约创作的艺术品的价值何在?

这是一个没有被回答的问题,这个项目显然既无心与权威的艺术博物馆体制打交道,也不热衷于火热的当代艺术商业运作,他们在艺术系统外自行移动。在各个作品都带有Chanel的痕迹后,并无将这些作品送入博物馆或者拍卖行的打算。UFO一样的流动博物馆和受委约的作品在结束了最后一站巴黎的行程后,将会被怎样安置?这个答案还没有给出,自称“活电脑”的拉格菲尔德倒会是干脆——Mobile Art结束后,再开展下一个项目。

当然,拉格菲尔德先生对于当代艺术的“铜臭气”非常厌恶,我们可以暂放下这些作品的价签不表。但你还想追问这些艺术品的艺术价值怎么衡量呢?艺术界怎样看待艺术向时尚的流动呢?时尚是为了在艺术界之外造出与生活接壤的艺术地带,还是为了共享当代艺术在今日的浮华和特权?

身处这个移动的世界中,谁不是观念的游牧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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