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折叠
我是不久之前才知道德勒兹的“折叠”有中文版,是连同他写的《福科》一起出版,名字叫《褶子》,这时候我已经完成大部分对“折叠”一书的学习(当然这里十分主观,这如德勒兹所说:“你看我的书看不懂,重复再读几遍也依然不会理解。”)于是我十分欣喜的把中文版拿过来读,却遇见不少问题,当然先要肯定要把“折叠”翻译成《褶子》的确十分不容易,译者的工作十分值得尊重,但是我必须说作为一个中文母语的我,用法文读“折叠”要比用中文读《褶子》要轻松非常多顺利多!我在学习“折叠”之前花了大量时间做准备工作,对德勒兹我有“充分”的了解,“折叠”也不是第一本我学习的德学,而我的艺术史背景更让我对巴洛克毫不陌生,我重新回去读莱布尼茨……但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用中文读下《褶子》会是一个怎么样的过程。《褶子》的阅读中产生了大量的“不愉快”、“拒绝”、“晦涩”与“模棱两可”,我确信译者们对用技巧性词汇的准确性与对概念的陈述性,但德学难翻译在德勒兹写作的风格。
看过德勒兹的讲座或者采访(如“人手一本”的“识字游戏”),都不难感觉到他说话与写作的风格几乎一致,清晰简单,主观“入侵”客观的“弱势(农夫式)语言”。他陈述与应用的语法都近乎“机械化”,而重点是他对“词”的创造与转换,让这些“词”在平淡无奇的句子中有极强的扩张感,你很难忽略其存在。他的“块茎”式思考系统的确比较复杂而且突变性很强,跨越性很高,通常一章看下来你不得不认识多几个科学家,作家,哲学家,心理学家或者艺术家。但是,他的几乎所有的作品,甚至与瓜塔里合著的那些,都在尝试传递一个“如何观察”的信息,最明显的当然是“何谓哲学”,以及“对话”,“为了说话”与“临界与临床”。他的作品除了在说明他的核心思考体系:“如何一个自由意志能存在与因果控制性物质网络,并且作用”外,还在说明如何在“复杂化-混乱化”的混乱之中“创造”与“表达”。
“表达”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写作是表达,表演是表达,做艺术品是表达,呈现展览是表达,哲学与科学同样需要表达。我想这里面最重要的是把“表达”与“交流”完美区分。为了区分“表达”与“交流”,这里就出现了这个核心问题:何谓“他人”。
“COGITO”笛卡儿的“我思故我在”。在整个哲学史中都被大师们各自解释,这5个字每个字都可以出本字典,德在“何谓哲学”中,同样论证“我思”的客体是“他人”,是“可能性”(包括了“思”这个行为的可能性),是我“在”这个行为的“必要条件”。
为了这个论证,德勒兹贯彻了他一生,几乎他所有作品都是在“思考”“他人”。从修莫,斯宾诺莎,尼采,康德,卡夫卡,培根,普鲁斯特,贝格尔森到莱布尼茨…之中还有无数XX家。他几乎赋予了“评论”“意见”“读后感”“复述”“翻译”等等词汇新的意义——创造性。创造性是“个性”,是“个体化”,是“区别”。而“我思故我在”则被德勒兹解读为:“我思考,思考“他人”与“可能性”,在思考“他人”中找到“创造”的“可能性”,我创造,我“区别”与“他人”,“我”“存在”。”
何谓“事件”,是我在策划展览过程中一个自己十分重视的课题。在“折叠”这本书中间有这一章节,中文版本翻译为《什么是事变》,原词是“événement”,我十分不明白这里译者选用“事变”一词的必要性,“事变”一词十分历史性与技巧性,一个“被压死的男人”并不是一个“事变”,因为“事变”有其“上下文”,先有“事情”,然后会有“事变”,“事变”一词十分让人堕入其“必然性”与“偶然性”,而这根本不是德勒兹在讲的,如金字塔的存在,他昨天的存在与今天的存在,是十分平常的“事件”,如今天晚上有演唱会,同样是十分平常的“事件”,而不是“罕见”的“事变”。我们每天时刻都有“事件”在发生,而重要的是我们如何觉察到一个“事件”正在成为“事件”,这些“潜在性”如何成为“现在性”,“单子”如何形成一个“世界”,“事变”一词要比“事件”一词狭隘许多,完全体现不出“单子”世界的普遍性。
我同时对“折叠”翻译为“褶子”也同样存在十分大的意见。译者自己都译了“(LEPLI)无处不在。”选用“褶子”一词,下一个问题就必须是“什么是一个褶子?”,德勒兹千辛万苦避开莱布尼茨留下的“尴尬”——“什么是单子(MONADE)?”所以选用了一个普遍存在(无处不在)的概念“折叠”(详见《识字游戏》),为的就是要表达概念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创造这个概念的意义。单子论中大费周折表述“单子”,为的根本不是在告诉我们“构成世界的物质是什么”,而是在告诉我们“这样去观察世界的意义”。德的“折叠”同样是在阐述“如何去观察混沌,如何在混沌中创造,如何在混沌中表达”——创造性行为的诞生过程。——如何能更有意义的去创造“世界”。译者的“褶子”实在十分狭隘。
思考“他人”与“可能性”是一个事件。策划一个展览同样是一个事件。我的问题是:如何创造一个展览。
来源 :维罗尼卡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