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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沫大师和皇帝新衣——艺术产业和中国当代艺术现状

    2008-10-22 10:32:07 来源: 新周刊  作者:artda

    编者按:现执教于美国匹兹堡大学艺术史系的艺术史论家高名潞是’89现代美术大展的策展人,本刊2006年评选“十大策展人”时位居榜首。作为中国当代艺术的推动者、研究者与见证人,高名潞通过此文,展开了对中国当代艺术的整体反思和不留情面的批评。这也是在本刊编发朱其《中国当代艺术的谎言共同体》一文后,来自艺术批评界最重要的呼应文章。高名潞言:“以前顾不上说,现在顾不上也要说了。”

      文/高名潞

      21世纪的中国面临着西方一个多世纪前的问题:即艺术的资本化、产业化和产品化。它给中国当代艺术带来诸多弊端——价值观上的资本化,美学上的平面化、时尚化、媚俗化,运作上的江湖化,而且危害甚深,凡是有责任感的人都在为此担忧。

      现状一 艺术产业化:个体的消失

      (在我们这个时代,潜在的社会倾向和弱势、边缘的声音完全被一种可视、可听、甚至可以直接通过网络“对话”的、“肉身化”的权力话语所掩盖。这种权力话语来自市场操纵的权威、媒体、机构的共谋。在文化产业化的垄断下,艺术家的个性被彻底流行化和标准化。中国有几种可以牟取暴利的生意,先是房地产,现在是艺术品。)

      中国当代艺术的资本积累阶段是不可避免的,问题是,中国当代艺术的价值系统出了问题,特别是把艺术的产业化视为艺术创作规律,这造成了对艺术价值认识的混乱,而资本操作就乘虚而入。

      近来朱其把中国当代艺术在拍卖和市场操作方面的真相公之于众。朱其的讨论是有意义的,而且他说的也是中国当代艺术资本市场的真实现状。这种现象在西方也存在,只是中国的更加暴力、无规范和不可靠。

      在中国,大多数艺术市场经营者(包括收藏家)接受这样的事实:艺术家已经成为艺术产业的批量生产者,不再是“唯一性”的创造者。艺术家的形象首先是他的拍卖价格,而不是个性和思想。开幕式、派对等现场吞噬了艺术家,提供给艺术家交流机会,但交流的仪式效果大于实质精神。到处是个展,让人记住的却极少。

      在艺术产业化的催动下,中国正在进入美术馆的春秋时代,但还没有进入战国时代。因为战国只有“七雄”,而现在是成百上千的新空间。这些空间和美术馆在打造一个“产业乌托邦”,而不是艺术精神的乌托邦。商业成功的梦替代了艺术信仰,艺术求真注定要被边缘化,因为这个社会的受众和买家根本没有耐心去欣赏隐晦、微妙的个人深度表现。

      艺术家个体的消失是看不到的,相反,艺术家可能会认为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被重视,因为他正在或已经成为“明星”。明星不需要真实自我,他的公共魅力是一种“假释相”,是借助公共媒体的力量去解读他的公共形象。一旦成为明星,自我就必须隐藏起来,因为私密总是有“缺陷”的。今天,明星艺术家的私密性价值只保存在签名上。就像让·鲍德里亚所说,签名和艺术品的意义无关,它只和“真品”的概念有关。因为只有给艺术品“验明正身”,它才具有商业价值。

      然而,文化产业的“市场代理”总是千方百计地把那些空洞的、批量生产的“艺术品”打造成一种个体化的人造物。人们对于这种所谓的“个人创造物”的感觉和接受程度是被一种潜在的指令所支配,它指使你、引导你被动地去消费(收藏)。我在这里所说的“市场代理”不是指某个具体的人或机构,它是某种形成一定“气候”的社会密码(social code)、社会舆论(social consensus)和商业价值(commercial value)的综合体。

      有人说,艺术家首先是人,然后是艺术,最后是思想。但市场需要的不是真正的个体精神和自由,它需要的是个体的“肉身化”。经济的决定性力量已经超越了社会和精神力量,经济主导一切,是一切的标准,它无所不在。

      现状二 艺术市场:“皇帝新衣”和“泡沫大师”

      (在中国,拍卖、收藏、展览等把“天价大师”捧到了云端,艺术产业制造了特有的中国“大师”的飘然之态。他们一方面心虚,另一方面虚张声势,这正是泡沫的本质。收藏标准由长期的学术研究建立起来,美术馆及国家收藏、基金会、学院研究三者缺一不可。)

      过去十几年中国当代艺术的收藏板块基本由国外收藏建立,如今仍然如此。国外艺术品收藏有三种类型:一是艺术史价值收藏,二是个人美学趣味收藏,三是资本收藏。尽管这三者相互关连,但是前两者构成了西方艺术品收藏的主流。绝大多数国外收藏家收藏中国当代艺术品是基于资本价值,收藏就像炒股一样。

      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收藏中国当代艺术的西方人,比如希克,赶上了好时候。他们的收藏理念就是“撒大网”而不是“钓鱼”,反正价钱很便宜。况且,当时即便是撒网捕鱼,大多数也是“大鱼”,那个时候前卫还存在,凡是做前卫的,就得吃苦,吃苦必定有其价值。现在的收藏者需要“钓鱼”,因为吓人的价格已经无法让任何人再撒大网了。

      最近有几个上世纪90年代以来重点收藏中国当代艺术的收藏家在拍卖场大量抛售收藏,在他们看来,中国艺术现在升值了,但没有永恒价值。比如,纽约的一位收藏家将其所有收藏一次性拍卖,包括王广义在1989年《中国现代艺术展》上展出的《毛泽东一号》,大赚了一笔,其用意再明显不过。这种情况估计近期还会发生。

      永久收藏和一个国家的多层次收藏系统密不可分,包括国家级美术馆的收藏、私人美术馆收藏,基金会和个人收藏等。中国目前只有名不副实的美术馆,没有基金会(一些冒牌的,都是目的在于用艺术品盈利的投资基金,而不是真正支持公益的基金会)。而中国的学院研究方面更是薄弱,普遍不支持甚至压制当代艺术研究。

      在西方,那些在市场上达到高价的当代艺术家,从各个角度研究他们的著作非常多。但是,目前我还没有看到究竟有多少学术论文在讨论中国那几个所谓的天价艺术家,他们在学术上到底有多大建树还需要论证。中国当代艺术的评价惟拍卖价格马首是瞻,必然是虚的。现在的普遍价格偏高,少数甚至是上千万的天价。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第一,缺少艺术史论证;第二、美学价值模糊;第三、社会价值更可疑。比如,有个艺术家宣称“大脸就是符号”,其实那是错把情绪表情当作社会符号,更何况当人们了解画面背后这些画家的真实日常表情后,它自己就颠覆了自己所宣称的符号意义。

      过去30年,中国的国家美术馆(以及中国的学院和研究机构)根本无视当代艺术。今天,市场和画廊象无头苍蝇,撞来撞去。只要盈利,没有长期打算。几乎所有的美术馆都要找艺术家要作品、要场租。在西方,美术馆后面是靠基金会支持的,不是靠卖画、收藏。它们也收藏,但是必须经过基金会的整个董事会,经过专家鉴定,或者咨询了专家的意见以后,才同意收藏某个艺术家的作品。而我们的美术馆的收藏主要根据市场价值,甚至不惜代价,目的是等待升值,然后倒卖。

    现状三 中国艺术家的智商都到哪里去了?

      (久而久之,人们逐渐看到“流氓”和落魄并不是一回事,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些“流氓价值观”极其灵活,官也好、商也好、外国的也好、中国的也好、大众的也好,这些标榜“流氓”的艺术家一概通吃。最终,“符号”只是一个可以打上“政治正确性”身份的自画像,这个自画像依然保持着相同的“表情”,但是变换着不同的背景。)

      “天价大脸”之所以能运作到这一地步,和这些大脸宣称的“前卫”道德有关。然而,这种道德观不过是对全球化时代的“政治正确性”的追随和表演。中国当代艺术家很聪明,知道题材是表现“政治正确性”的最佳途径。比如,我刚刚在天安门附近的一个画廊里看到一件作品,画上有一只“绿狗”,然后旁边加上一个坦克和天安门。如果单看画面,我们或许感到这是在述说一种“政治正确性”,对一个事件的批评。然后,如果放到艺术家的现实情境中,这很可能就是为了卖点。因为,这个艺术家刚刚才喊出拥护政府和爱国的口号,怎么忽然又变脸?我们可以在当代艺术中看到很多这种类似的灵活性标榜。

      不幸的是,虚伪的标榜到处可见。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任何呲牙咧嘴的光头、大脸都可以标榜为“怒吼”、“调侃”、“自嘲”,与“玩世不恭”搭上界。据说它们不是一种日常表情,而是一种符号,用以代表某群知识分子的故作“流氓”姿态。

      艺术创作不过是“枪手”在作坊里的复制,幸运的是,在拍卖成为龙头的产业化时期,复制并不损害价格,人们睁一眼闭一眼,买主和公众也权当是真货。皇帝的新衣在21世纪的中国上演,没人愿意捅破这一层。从大处说,那会影响中国艺术市场的大好局面,谁也不愿背上破坏市场的恶名。从小处说,江湖利益已经把所有人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少一些“百万俱乐部”圈子里的“大师们”是这样。在国际艺术史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怪现象。

      保持明星价格和道德制高点是“天价”艺术保持不败的“两个基本点”。前段时间,几个“百万大师”有意地附和大众的反法情绪,以退出法国展览来标榜自己的爱国主义情怀。这对参加过前卫艺术运动,对社会复杂性了如指掌的50岁开外的成熟画家而言,实在是太简单的表白了。这种迎合“政治正确性”的投机心理自从“政治波普”以来就已经被人们识破,现在它又有了新形式。我劝人们睁大眼睛,只要还有市场、时尚和明星这回事,有名和利这回事,这种机会主义就还会出现。

      在西方,当代艺术批评和艺术史研究已经进入前所未有的复杂性叙事,但是一谈中国的作品的时候,就是出奇的简单和肤浅,似乎那几张“中国大脸”表现的就是中国人的痛苦,表现的是中国知识分子怎么样为国家命运担忧。

      一位曾经破中国拍卖纪录的艺术家把印象派莫奈的一件作品做为挪用对象,用自己呲牙咧嘴的大脸替代莫奈画中的人物。他想说什么?他要反讽什么?完全无厘头。解构和反讽也有图像学的语义,而且可能比直接叙事更复杂,可是这幅作品完全是为了生产产品而做秀。他在以愚弄观众和买家的方式画着钞票。如果这就是代表中国艺术的天价作品,那中国艺术家的智商都到哪里去了?

      我在美国讲中国现当代艺术史课,有个俄国女学生问我:“为什么中国当代艺术家都爱拿毛泽东做嘲讽题材?”因为她发现中国当代艺术家把毛泽东的形象改造得无奇不有:毛泽东可以被打上胭脂、可以被插上花、可以被改成变性人,可以安上乳房,而且这在西方很走红。上世纪70年代出现的苏联“政治波普”(Sots Art)也用了他们领袖的形象,也有调侃的情节,但至少保持了“领袖”的形象原形,不作扭曲和改动。中国艺术家却如此发挥聪明才智,拿毛形象开涮到一个极端,为什么呢?

      我在1984年写过一篇评论第六届全国美展的文章,叫《一个创作时代终结》。这个展览中有朱德、周恩来和其他领导人像,文化大革命中铺天盖地的毛泽东像却突然就没有了。我当时就写了一段话,说中国的艺术家太没有理性,为什么不能正视自己的领袖?1995年我又写了一篇文章叫做《权力、媚俗与共犯》,分析了“政治波普”的媚俗本质。中国人爱骂“丑陋的中国人”,骂得最狠的那些总是把自己从民族劣根性、丑陋中分离开来。什么是尊严?尊严就是责任,就是反省自己的能力。中国当代艺术的媚俗关键在于,为了卖,为了获得“天价”,为了迎合 “政治正确性”,一些中国艺术家把自己的尊严都卖掉了。

      现状四 最媚俗者最成功

      (人性总是有缺陷,不允许缺陷就是不尊重人性的完整性。我在这里谴责的是艺术产业如何使有缺陷的人性放大为社会的普遍美学标准,让媚俗成为市场和那些自我标榜为知识分子的人所鼓吹的标准样式。)

      中国当代艺术仍然处于为市场批量生产的高峰期之中,正是这种前所未有的批量化生产造成了中国当代艺术空前的空洞、矫饰和媚俗。光头、呲牙咧嘴的大脸、粉红翠绿的性感颜色,艳丽的花朵、男不男女不女的形象(甚至用在毛泽东形象上),是以“大脸”统称的恶俗时尚的形式特点,它把旧时文人的、毛时代的和西方后现代的所有最低俗的东西尽量拼凑到绘画、雕塑和摄影中。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中国人在挪用低级趣味方面的天才。

      另一方面,所谓反叛成为流氓文化游走江湖赚取利益的借口,而不是个人尊严和人性价值的标准。迄今为止,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的艺术,把某个人或某类人标榜为集体或民族的身份代表。更不要说把那些光头、咧嘴的大脸、带着毛像章和双性面孔的家庭照吹嘘为民族或阶层的身份符号、一个时代的缩影。庸俗的艺术史解读把它强加给所有(至少是一部分)中国人是不道德的。

      关键是,一些所谓的“大腕”已经不是在调侃或批评,调侃成为样式和时尚,“政治正确性”的题材表白。甚至,还有人干脆沉溺于调侃的一种极端——某种糜烂之中,从他们那带有挑逗性的笔触中可以看到他们内心毫无节制的享乐状态和赤裸裸的欲望表白。这种本应被唾弃的趣味居然能得到喝彩,在市场上以几百万的价格拍卖。中国人真的疯了,如果中国人用这些“大脸”为自己树碑立传,那将是中国人的不幸。

      一些批评家(包括国外的策划人、批评家和买家)试图从过去找到证明,说这种“大脸”恶俗艺术就是一种反叛艺术(这正是这些“大脸”画的卖点)。尽管中国古代有魏晋风度的放纵,有扬州八怪的玩世不恭,甚至士大夫画家赵孟頫也画过春宫画,但文人的偶然风流和调侃放纵只是一种人性的补充和丰富,是文化互补中的支流侧面,他从来没有替代过魏晋文人和元明清文人画的严肃美学和贵族文化的核心价值。

      这种媚俗、艳俗和恶俗的“艺术”正像皇帝的新衣,只是没有人愿意揭破这层纸。市场和拍卖所驱动的行情指数促使“大脸”画的价格毫无逻辑地高涨,也促使年轻人仿效和追逐,加上大片艺术区的开发为这种时尚样式的推广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宋庄、798前几年到处充斥着 “大脸”和“艳(恶)俗”的作品。

      中国的时尚观念艺术也已经沦为体制的附属和批量生产的产品,甚至艺术家直接把产品带入展览。过去一年,奔驰和各种名牌汽车多次进入美术馆和画廊。有的被开进大厅,有的被吊在天顶,车顶上闪烁着霓虹灯。在这里,名牌艺术家和名牌汽车正在进行着品牌共谋和品牌比拼,杜尚当年的小便池是对体制的反讽,而今天,他的模式成为艺术家和体制共谋的最有效和最合法形式。

      在艺术产业的辉光下,虚张声势和假、大、空的外观效果替代了真正的观念和美学内涵。甚至某些早期意念至上的艺术家,也转向制作巨型的、骇人听闻的装置。八十年代前卫都爱用黑,白,灰。那时候 主要的艺术家都很少用鲜艳的颜色,但现在,大部分画家都用好莱坞式的缤纷,视觉效果要符合观者、收藏家和画廊的口味。

      从这个角度去看,艺术已经完全回归现实,它和现实生活之间没有区别,不再留给观众想象空间。今天,一件艺术品即便再荒诞不经,人们也能够在现实中找到出处。现在的风格,已经不是对痛苦的记忆,也不是对现实的超越,现在的风格也不是总是和诧异相连,不是艺术家个体独特的感觉。如果说现在的流行样式都是媚俗的话,你只要是最媚俗,你就能够最成功。

    艺术档案 > 行为档案 > 穿越死亡——WR小组回顾展

    穿越死亡——WR小组回顾展

    2009-01-02 14:55:23 来源: 艺术档案网 作者:artda

     

    策 展 人:温普林
    参展艺术家:大同大张 朱雁光 任小颖
    艺术总监:苏晏
    行政协调:徐焱
    项目负责:蔡婷婷
    媒体推广:肖宝珍
    教育推广:陈陈

    展览主办:墙美术馆
    温普林中国前卫艺术档案
    展览时间:2009年1月1日——1月22日
    展览地点:墙美术馆
    北京市东三环中路34号(原中央工艺美院内、CCTV新址南侧)
    开幕酒会:2009年1月1日下午16:00

    举办展览的墙美术馆

    栗宪庭亲临展览现场

    大张生前大量的作品方案,诗歌,手稿

    展示现场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本次展览可以看作是WR小组三位艺术家的一次回顾展,朱雁光和任小颖以此缅怀八年前辞世的兄长大同大张。
    WR小组是八五新潮时期山西最重要的艺术群体。他们最后一次联合展出是在1993年,由于开展前被封,小组事实上从此解散。
    1989年,WR小组曾在中国现代艺术展上实施行为“吊丧”。大约那时大同大张说过:“ 二十年后会有人喜欢我们的作品”,今年恰好过去了二十年。
    本次展览展出WR小组的油画、行为摄影、素描及装置艺术作品手稿,还将实现大张手稿《穿越死亡》的装置艺术作品,油画部分还原了三位艺术家1992年的一次展览。展厅将体现大同大张永远的绿。
    “死亡”曾是WR小组的日常话题,大同大张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于死亡的追问,直至2000年1月1日,他主动“穿越死亡”。他的死一直在艺术界被认为是以自己的肉身和灵魂作为材料而完成的作品。
    现代艺术三十年,精神一脉被成功者的神话、时尚明星的光环遮蔽已久。但艺术史毕竟不是拍卖史,闹剧收场,历史终将归于严肃。漫长的冬季来临了,人们自然又想起了火。
    借此向自由精神的坚守者致敬!向现代艺术的殉道者致敬!向大同大张致敬!

      
    困兽犹斗
    文/墙美术馆

    任小颖被囚的感觉始于1983 年考入山西师大美术系之时。当时他在宿舍中睡于上铺,无论冬夏都挂着蚊帐,薄薄的一层棉纱便遮挡了世界的嘈杂。学校教程设置的无聊令他无奈,同学世俗的理想令他无语,不合群的性格造成了一种压迫感。他时常产生幻觉,他渴望黑暗中的自在,“猫头鹰”出现了,这是他在幻觉中饲养的宠物,也是他的自况,从此“猫头鹰”便承载了他的一切——青春,梦幻,欲望,痛苦,呐喊,挣扎……,这一切构成了他自传体式的连环长卷,一画就是二十年。
    1987年,正是他毕业之前开始考虑工作问题的时候,家里人也希望他能够留在省城太原 。这时他回大同带了一批“猫头鹰”作为内部观摩作品参加了“我的世界”油画展。在这次展览上,他看到了大同大张的组画“火葬场”,受到深深的震撼。他觉得遇到了知音和战友,于是决定毕业后回大同,从此与大同大张、朱雁光一道组建W•R小组,开始了现代艺术的冒险。之后,任小颖与W•R小组历经了89之前大同系列年度展的亢奋,89大展之上三个白衣人的惊鸿一闪,以及1992年北京音乐厅画展的落寞,1993年阿芒拿展览后的悲情。从此以后,兄弟们各奔东西,漫漫长夜,任小颖依旧与“夜猫子”为伴。厕所系列诞生了,这是他作品之中最为魔幻现实的一组。厕所的阴森,肮脏,黑暗,人居于其中的惊恐,孤独,紧张,表现出对于生存现实忍无可忍又不得不忍的无奈。光与影是他画面中永远的矛盾,温暖与危险并存,精神与物质相争。“猫头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虚无中度日,幻灭中成长。
    有时它们会聚于煤气灶上,那是怀念一位W•R小组死于煤气中毒的弟兄;有时蹲在溃烂了半边的地球仪旁,那是死于癌症的妹妹让他更加清醒的意识到了地球的灾难。这是指向自身与世界的双重体验。
    近年来,他开始的油画创作更直白地表现出“囚”的意象。僵直的人被困于狭小封闭的空间,面目混沌,细节不清,充满仇恨,手持利刃,左拼右突,没有对手,没有敌人,却有一种被践踏的屈辱,让人深感挣扎之痛。
    任小颖从自身的生命体验出发,创造出其特有的魔幻现实的不吉祥之物。神秘,冷漠,紧张,麻木——注视着人类,警示着人类,也将托举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之中。

     

    祭大同大张
     
    大同大张,讳盛泉,二零零零年元月一日自杀辞世,享年四十有五。
    壮哉!大同大张,来时无影,去日无踪。常人恋生之有涯,智者穷思之无极,感叹生之无奈,但求死之自明。
    美哉!大同大张,身长九尺,目光如炬,怒发为冠,公山羊披着绿色狼皮,黑乌鸦掠过尘世夜空。疑似丐帮帮主,却为洁癖缠身,雪域僧众惊为天人,仙人脑后自有反骨。
    奇哉!大同大张,二十余载蜗居“垃圾宫殿”,犹若尘封百年之古墓,看似划地为牢,实则天马行空,金发狮王,困兽犹斗。自觉,自悟,自醒,天才之路独行。
    嗟呼!大同大张,少年从戎,卓尔不羁,自习经史子集,追仰刑余之史臣。青年善辩,钻研西学,好谈及生死,早有离世之异志。中年狂想,自闭苦修,忍常人之不堪忍,困顿而无悔。新纪元在望,不知喜从何来,终不作千禧之旅,绝尘而去。
    君生也匆匆,然事迹亦昭昭。
    1986——“火葬场”组画闪亮登场,鞋油当黑,煤粉、大白于油毡之上挥洒,下笔以公斤计,绳墨无拘,唯超越与反动是秉。
    1989——“吊丧”中国美术馆,现代艺术展上披麻戴孝惊耀世人,WR三剑客自报家门:“大同游击队”誓不与官军妥协。
    1993——《邮寄艺术》始视艺术为“东西”,自此《右兵卫》出没江湖,1994圆明园“死亡抽奖”,停止思考三个月,从兹告别画坛,1995世妇会上“禁止性交一百日”,骇俗惊世。
    1996——拉萨之“渡”,杀生放生,视牺牲之羊如己,彼岸激辩:艺术、权力、生命,与人类为敌者,却是大爱无边。
    1997——“坦白宣言”,自由播散艺术方案,鼓励精神复制。无奈何1998,肉身已速朽,齿牙脱落“看见了死亡”,人生行为信有始终。
    斯人已去,精神未朽,多有思想行为辐射于世,流布至今。猪头算盘作“恐怖数学”,问“红旗一口气能抬多远?”,“73公斤人肉”火车托运,“穿越死亡”追索灵魂。更有荡气之诗,自诩粪户,舞粪勺若刑天,上下翻飞,“屎黄”,“红尿”,“二十亿双喷气屁眼儿”搅动人世间大粪坑臭气熏天,警醒蛆虫之苟且,大雅可追巢父。
    边缘狂想,独步今古,浩浩荡荡,无涯无边,俯仰宇宙红尘,“誓与真理决斗”,占据精神空间,哪管它结局是荒诞,是毁灭,是黑洞!
    呜呼!大同大张,生即为英,死亦为雄,卅年思想解放,无大同大张,当无中国现代艺术之精神标高。百年以降,文运凋敝,天不生君,自由中国之知识分子楷模何从?
    呜吁嘻!悲欤?幸欤?吾侪当以永祭!

    温普林
    2008年11月7日
    农历戊子年立冬之夜于东台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