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涛：生存囧态·伪当代·传统资源

主题：“在批判中前行的艺术家  探讨当代艺术未来发展之路”。论坛分三个论点：一：当代艺术家的生存状况；二：伪当代艺术之影响；三：传统文化对当代艺术的未来如何发挥作用。

宋庄当代艺术家的生存状态

谈到当代艺术家的生存状态要看这些艺术家是怎么生存的，我这几年总结了宋庄的艺术家生存状况是：第一种是卖画；第二种在以前的体制内单位里有一份工作，两边兼顾；第三种是完全靠打工生存。艺术家靠卖作品生存的艺术家占的比例很少，我们调查过，可能也占不到5%。现在艺术家的生活状况很尴尬。怎么解决这个生存尴尬的状态？第一要靠大环境。宋庄目前的状况，由以前自发自由的状况进入到官方介入阶段。现在与艺术无关的产业化对宋庄的冲击可能会加剧宋庄艺术家的生存困惑。宋庄产业化会带来整个消费的提高，从生活上和艺术创作上都会带来冲击。现在798的商业化对艺术家居住的冲击已经证明了，包括宋庄的拆迁和798的拆迁，这是艺术家目前面临的很大问题。
   
中国目前文化在经济GDP或者消费面前是非常脆弱的，一直受到很大的冲击。这也跟全球化有关，国际世界有一个症结，所有的国家都在追求GDP，也就是所谓的硬实力，把文化的软实力越来越弱化。硬势力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不受到挨打，满足国民快捷和膨胀的生活欲望，过于强化硬势力同时也带来了人类道德和生态危机；而平衡人类文明的精神文化得不到重视，逐渐人的精神越来越空虚、浮躁。目前整个国际上的生态处于一种失控状态，都不愿减排，也不愿削减武器和放慢经济的发展，不能解决世界整个生态危机的问题，相当于慢性自杀。其中增加GDP的重要原因就是产业化和城市化进程，所以宋庄的文化艺术生态也受到与艺术无关的产业化和消费化的冲击；而艺术家的生存收入本来就不稳定，这样的高消费和城市化必定带来艺术家生存的压力。
   
宋庄的生存环境，现在硬件不缺，缺的是软件。政府把实用美术和纯艺术给弄混了，引进古玩、服装、动漫等设计实用美术产业，纯艺术产业没跟上。宋庄的品牌是搞当代艺术，当代艺术有一个推广问题，这个产业确没有抓住，比如当代艺术拍卖、当代艺术展览、当代艺术院校的建立、当代艺术图书馆、当代艺术的平价市场。宋庄缺少非常学术的艺术双年展，现在宋庄艺术节外面也有争议；还有政府需要关注艺术家的医疗保险、子女上学、房屋租赁等等实实在在的生存问题。因此大的环境政府调控是一方面。而目前官方的意识形态会给当代艺术的创作生态带来冲击，甚至让传统的官方机构来策划和介入他们不了解的宋庄产业博览会，这样必定会改变宋庄的原有品质。当代艺术家的比例被压缩，展览的定位也发生了本质的变化，那就跟官方传统机构和商业艺术区无异了，失去宋庄自己的特点，也将失去中国整体文化的多元性。

第二是个人综合能力的问题，个人为什么生存窘迫？这个时代的艺术家不像梵高时期或者老一代艺术家时期，这是信息快速变化的时期，艺术家需要很强的综合运营能力。798和宋庄两个艺术群落有着明显的区别。宋庄艺术家的作品显得朴素关注政治、抗争、社会性生存感受和人文关怀，但艺术表达的媒介语言单一粗糙，艺术机构不够国际化，信息比较老，很多宋庄的艺术家埋头封闭，观念没有转变，需要新鲜的信息刺激自己；798艺术及周边艺术群落关注国际化、时尚、消费化、机构运营模式较完整、专业化强、创意点子多。我时常把“宋庄”比作中国，“798”比作西方其实用性更强。我们要认识这一点创作是独立的，推广可以是产业和商业的。我们把创作的商业性和推广的商业性很多时侯混淆了，不要排斥商业的推广。像安迪•沃霍尔、昆斯、包括村上隆他们的作品具有独立性和跨时代性，推广时可以工厂化、产业化，甚至公司化，这是个人综合能力问题。

伪当代艺术之影响

第二个“伪当代”问题，首先是一个价值判断问题，怎么把艺术作品放在艺术史中去判断它的意义；另外一个艺术家创作“真诚”的问题，在艺术判断里面“真诚”也是价值判断的重要标准。
   
再有一个是创作的“独立性”，现在的创作跟经济有关的很多，创作的独立性不能被炒作、消费、跟风所改变，浮躁带来了伪当代艺术，伪当代的本质在这里，在价值判断里面它是缺少真实而先锋的意义。伪当代出现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艺术家能力有限只能跟风；另一种出现的原因，为了资本和利益的需要改变自己的创作方向。“伪当代”对当代艺术生态的纯粹性，还有艺术的价值判断会带来负面的冲击。比如当今艺术的价值引导掌握在两类人的手里，一类是批评家、策展人；一类是画廊、拍卖的经济人和收藏家、大众消费人群的手里。这两类人群从外部影响来说都会改变艺术的价值导向，尤其当下消费社会经纪人和收藏家的资本运作带来伪当代的可能性更大，这类掌握话语权的人同样参与创造和改变艺术史的发展，如果过于为了商业私利，产生艺术价值的泡沫就很可怕，这里只有靠艺术的真诚与良知来平衡这种良性关系。2006年和2007年的艺术市场泡沫就是典型的例子，反而全球的经济危机平息了这场泡沫引发的“伪当代”的势头。

传统文化对当代艺术的未来如何发挥作用

第三个话题是传统文化对当代艺术的影响，就我们现在的当代艺术来说，不是后现代初期，后现代初期是一个解构时期，把解构本身作为创作的意义，包括对传统文化的解构。现在到了当代是解构之后的建构，需要借用传统的资源对其进行翻新，或者是转换传统的精神，其实它实际也在保留一些传统里面的终极意义和价值，比如作为人的价值。
   
这个时候有很多艺术家创作中对传统资源的转换，比如国外西方的大师，杜尚、白南准和凯奇，他们都对中国的禅宗思想进行过媒介和语言的转换，杜尚用行为艺术的方式、白南准用录像艺术、凯奇用新音乐的方式；国内案例当然更多了，蔡国强用火药、黄永砯用中药、或者是徐冰用文字对传统文化符号的转换。中国的当代文化也是强调差异性和地域性，从生态来说差异性和地域性会带来整个世界艺术生态、文化生态的多元化发展。

关于传统的问题的关注，传统只是当代艺术一个资源，不是所有的艺术家都要借用传统符号，传统它只是一个精神。也需要结合当下的生存感受，不是我们所有人都要去用传统符号，最后搞得大家都一样，这也是很大的问题。现在不能过于强调差异性，现在世界的多极化，过于强调差异性，那样战争、种族歧视、女权运动全来了，要站在人类整体生存利益的基础上表达危机和全球利益，比如生态问题，“2012”为什么会出现末日论，世界要过于强调地方利益会造成很多冲突和生态危机。比如梵高、高更都吸收东方的东西，为什么我们不能吸收西方的？不能过于狭隘的强调民族主义。中国本身的体制和生存现状有很强烈的独特性，很复杂，它的生存感受是西方没有的，这是中国艺术家最大的资源，更应该去结合。

结语

我们前几年在宋庄美术馆和栗老师做的田野调查展，从人类学直接介入对情感社会的关注，现在表达人文关怀的作品越来越少，因为很多当代艺术越来越点子化、空洞、概念化，这个方向我觉得社会人文的田野调查、社会实证艺术是未来的一个方向，因为中国的现实问题具有不同于西方的复杂特征，它将是未来艺术的重要资源。

另外世界的症结，最困惑的东西是什么？世界的症结是未来艺术表达的方向。比如生态问题：人工化和自然的冲突。人造的东西带来很多当代人新的思维、新的空间和新的伦理变化，自然离我们越来越远。这也与传统有关，现在离我们中国人对自然理解的“天人合一”思想越来越远，现实出现问题，艺术必定有所变化。这是我今天聊到的几个话题，谢谢大家！

张海涛 
2013年4月7日于宋庄

注：此文根据《第三期宋庄艺术论坛》张海涛的发言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