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此文只是节选的局部,更多综合、立体的资料整理中。
张海涛 & 陈博:宋庄艺术生态日记(节选)
文/张海涛
摄影、注释/陈博
宋庄艺术群落从艺术生态上看虽然也存在着各种荒诞的问题,但是在中国艺术和社会学角度来看他却是个最完整、最具有中国生存特点的群体。这个“小社会”的发展脉络也折射着中国二十年大的社会历史变迁。对于我个人来说,二十初头来到这里,十六年的居住与工作,对这里记忆的点点滴滴都寄托着自己的情感与愿望,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搬离宋庄的真实原因。我也无法想象这个群体如果将来消失了,会对居住在这儿的我们有什么心理影响。
艺术生态的良性发展会影响艺术史的发展,但艺术生态的文献区别于艺术史。艺术生态是从人类学、社会学角度记录不同类型的艺术群体的生存状态及各种艺术相关行业、环境的关系;而艺术史更多的是精英艺术群体学理的历史脉络与价值判断史。
2005 方力钧从自己的雕塑作品前走过。
2005 王庆松在北京电影制片厂租超大的室内影棚拍摄新的观念摄影作品。图为拍摄现场的王庆松。
两大艺术思潮
从圆明园到宋庄是两个重要艺术思潮“玩世现实主义”和“艳俗艺术”的发源地和栖息地,这两个艺术思潮是栗宪庭先生推介和定位的。“玩世现实主义”作品中呈现的无聊情绪和“不正经”的“泼皮幽默”敏感地把握了当时中国人普遍存在的处世方式。1991年画家方力钧、刘炜展出“玩世现实主义”绘画作品受到广泛关注,并与当时文化领域中的调侃风尚加以联系,被看作是一种反叛80年代现代主义思潮的文化倾向,这里玩世现实主义的代表艺术家方力钧、刘炜、岳敏君、杨少斌等也是第一批进驻宋庄的开拓者。“玩世现实主义、艳俗艺术”在圆明园艺术村发起形成,由于当代艺术的合法化问题,而将艺术家驱散“盲流”到宋庄,因此宋庄与圆明园艺术现象一脉相承。
艳俗艺术是对现实中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快餐和机器复制式的文化、庸俗化发腻的日常生活、社会上各种暴发肉欲、物欲等艳俗的社会现象的反讽,代表艺术家徐一晖、杨卫、祁志龙、刘力国、俸正杰、王庆松、胡向东、刘峥、罗氏兄弟等,这里面杨卫、王庆松、胡向东、刘峥、刘力国、祁志龙、罗氏兄弟、俸正杰居住或曾居住于宋庄。
王庆松90年代入住圆明园画家村后搬到宋庄,是艳俗艺术的代表艺术家,也是国内重要的当代摄影家。从绘画到图片媒介的转换看出:他的早期作品里表现和反讽现实中庸俗的暴发户感受和物欲的社会现象(如艳俗艺术中对钱、花、手机、可口可乐等流行符号的运用);2000年左右,他创作了系列戏仿摆拍作品,将历史中原作进行再创作和新的释译,借古喻今,如《老栗夜宴图》《卖货郎》《三女神》《泉》等作品;之后,他的作品进入全球化视野,关注后殖民和社会事件化问题,逐渐淡出艳俗艺术的影响,如《又一次战争》系列、《跟我学》《家》《临时病房》等作品。
2006 老栗(栗宪庭)与妻子廖雯,女儿扣子在小堡村的家中。其时正是大年初一上午。
2009 栗宪庭电影基金主办的北京独立影展,纪录片展映单元邀请来的国外纪录片导演。图为受邀来的日本纪录片摄制者在开幕式上发言。
老栗(栗宪庭)
老栗对当代艺术所做的贡献是所有从事艺术的工作者都有目共睹的:他对伤痕美术、星星画会、八五新潮、八九大展、九十年代重要的艺术思潮、2000年后的艺术生态建构都有所推介。
老栗有着独立的人格魅力,他关注当下,也以未来的眼光关注现实。2008年栗老师找人资助过我这样的年轻人创办的艺术档案网(2007年创办至今),又在2009年聘我在宋庄美术馆做策展工作三年,有幸与他一起工作的几年中不断发现了他近些年工作的脉络,包括他对很多年轻人有过各方面的实际帮助和支持。
2003年老栗策划了《念珠与笔触》展览后曾对外界说过,他想淡出艺术圈的想法,这也是他当时“真实”的想法,但其实他的说法需要换个角度理解,他似乎离开“艺术”了,但并不代表说他对当代艺术生态没有建设性,他的一生都在“重要的不是艺术”的信念中行走。艺术虽然重要,但艺术背后的现实文化生态建构更重要,重要的是反思艺术能改变现实社会什么,艺术的价值判断标准在不同时代又有什么变化,这个比艺术本身更重要,因此2003年后老栗也是这样在改变他的工作方式。他更关注艺术的生态建构和社会介入,他在国外有很多资源,也有能力成为游走于国际的“艺术明星”,然而他一直坚守中国这块阵地,这代知识分子的愿望是改变中国本身的问题,在立足本土的同时,把艺术推送到国际舞台,因为中国的传统文化根基和不同于西方的独特生存环境感受是西方没有的。
2004年老栗想建构一个宋庄艺术群落的模板,在艺术区中创办美术馆、艺术园区、电影基金,关注各地艺术群体、平价市场的建构。老栗在自己不取利的前提下与当地政府沟通,推动艺术生态建构,他还想在宋庄建设图书馆、学校,但事与愿违,这些在中国都是最难办的一些事情;他召集与组织“群落•群落”宋庄艺术节、艺术集市初见成效,而创办独立影像节却受到了很大的阻力。“艺术超市”试图通过平价市场,让艺术走进平常百姓家,改变艺术家不稳定的生存现状和大众的审美趣味;他关注独立影像,试图让当代艺术更多的关注朴素的情感、真诚、真实、社会责任和人文关怀,把艺术中逐渐缺失的东西找回来。
老栗生活俭朴。平常每天接待慕名而来的客人、工作、做饭、看书、写字、打太极、做公益事业,甚至时常协调艺术家家庭之间的纠纷。他不懂拒绝,是个“滥好人”,时常被琐事困扰,老想离开宋庄隐居。问他最喜欢什么动物,他开玩笑说最喜欢“考拉”,每天懒洋洋的可以睡觉,可见他身心疲惫。六十多岁的人白发苍苍像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人的名气越大责任越大,这实在是没办法。
2000 三元里的晚餐。山东人老三2000年在宋庄的大兴庄开设了三元里餐厅,宋庄的艺术家只需在这里花三元即可吃饱喝好。一度人气兴旺。经营不到一年就关门大吉。几年后老三不知何故在山东老家自杀。
三元里
三元里餐厅每顿三块钱内管饱、三元里餐厅的快速兴衰,反应了当时宋庄艺术家的整体生活水平和乌托邦的状态。2000-2003年左右,艺术家最低生活水准在130元/月左右,而且生活很不稳定,如果每顿3块,这是很多艺术家不能承受的,他们没有固定工作,靠不稳定的卖画,打短工、带课甚至家人资助维持生活,这种波西米亚式的生活,很多艺术家赊账欠钱,也必然决定了三元里的衰落。几年后老板老三离开宋庄回山东老家,后不知何因自杀,离开了这个世界。后来(2001年左右)片山的饭馆也垮了,几年后片山去云南出家,云南归来后来回辗转宋庄与云南。再后来2002年左右赵光臣开的“红太阳”饺子馆逐渐情况好转。这三家饭馆在当时为贫困艺术家们带来了帮助和快乐的记忆,然而2009年赵光臣因癌症去世,永远离开了我们。宋庄最早的三个艺术家餐厅的真实故事充满了曲折与不可思议。
2001 大兴庄村一个废弃了的鱼塘,附近村里的艺术家们聚在一起踢足球。这是村里少有的集体运动。穿10号球衣的守门员是彭一。
宋庄足球队
2001年的宋庄娱乐基本靠手、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自娱自乐的足球队也是一种娱乐放松的方式。宋庄足球队通过十几年的发展,也逐渐走向正规化,有了统一的球鞋、球衣和队长,时常出去对外打比赛。
2005 老艺术家成力策划组织了第一届裸体日。只有20来位艺术家前来,参与者也只有三、五个人。图片中最前边的就是成力。
2010 偶发艺术节第二届,行为部分退出,下午单独在白庙的潮白河河床上举办。来了大批警察,并且拉起警戒线。警察在驱赶艺术家离开河床时与艺术家发生冲突。有一个警察倒地,申云为此被抓。
潮白河
潮白河地处北京宋庄与河北燕郊交界处,由于北方缺水,潮白河成了荒地与水坑,由于地界开阔,早期当代艺术非合法化,艺术家把这里当做行为艺术的乐土。娱乐放松、游泳、创作都在这里聚过。但是这里也是艺术活动时常发生冲突的地方,宋庄几个重要的行为艺术活动如六月联合、偶发艺术节、裸体日都在这里与有关部门人员发生过摩擦和冲突。
2002 慈法法师到宋庄来弘法,落脚在辛店刘峰家中,一些艺术家接连几天前来听讲。不久后片山与刘桐离婚,出家到云南鸡足山放光寺拜慈法法师为师。
宋庄信仰
艺术家的生活和艺术受到宗教的熏陶和影响似乎很正常,艺术家中出家的例子也很多,李叔同就是其中典型的一个,艺术家表现宗教理念和题材的作品在每个时代都存在,可见终极思想是艺术永恒的话题。宋庄艺术家主要信仰佛教和基督教,时常从中受到精神的补给,信仰佛教的艺术家如:赵禄寓、陈曦、杨洋、卫保刚、片山等等,基督教的艺术家:王增瑞、成力、白子、魏林、朱久洋等,而在中国家庭教会仍然是个政府认为的敏感组织。
2003 非典时期各村口都设卡子严查过往行人与车辆,过往行人车辆都要登记。图为辛店村口的卡子。
非典
“非典”是2003年非典型细菌侵害人类的全球事件,这是自然对人类滥用科技和破坏自然生态的惩罚行为,中国以戒严、强制管控和全民运动来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可见中共政府从抗战到内战全民皆兵运动的经验,这样的集体主义行为是很多资本主义国家比不了的。宋庄的每个村庄也实行了封锁管制,不能出村进村,异常隔离。购买日常用品都是象做贼一样偷偷绕过关口、农田,人与人一旦遇见咳嗽、发热现象都会相互猜忌怀疑,甚至有互相揭发的行为,看来自私与生命的恐慌是人性有生俱来的一面。
2005 辉煌十年展,冯国东一家前来观展,老冯刚刚因癌症做完化疗,气色不好。那是老冯最后一次在宋庄的展览活动上露面。图为索探(中)跟冯国东打招呼,左一为冯国栋爱人,左后为冯国东的儿子冯兮。
2005 冯国东一生贫困,只在生命的最后两年作品才卖出像样的价格。图为冯国东追悼会栗宪庭致悼词,并写挽联:“劣质烟高度酒贫困骤断英雄梦 巧匠心能工手孤独终铸艺术魂”。
老冯——一个真实可爱的人
生活与艺术点滴(关键词注释):
执着、韧性、理想主义者(为了画画,老冯甘愿“做着一个扫地工的梦”,能屈能伸。)
真实与性情(老冯草根性格,不善做生意,以前开古董店也没挣到钱。一辈子生活艰难,在栗老师帮助下刚卖了几张画,便说:“卖了画先请一个月客,给哥儿几个改善伙食!”,还真的连续请了这些穷哥们一个月的客。)
朴素、乐于助人、勤俭(老冯自己动手全家不饿;自个盖房子,改装摩托车、家具;让材料变废为宝做艺术。)
不老的心态、“不懂江湖”(他总和我们一些没名的年轻人玩,不“注意”自己的身份。)
不爱惜自己身体、对生命有自己的理解、幽默、本真(老冯长期喝高度酒、抽劣质烟,他的口头禅“一半天再喝,过把瘾就死!”率真让他身体垮掉了,也结束了自己生命,无怨无悔。)
敏感、敏锐(老冯70年代就从事“群众不喜闻乐见”的现代艺术创作,名声大噪,成为中国现当代艺术的前辈。)
2003 宋庄艺术合作社开幕,栗宪庭先生为合作社揭幕。
2004 张海涛策划的当代权充艺术展在宋庄艺术合作社举办,当地村民也前来观展。
宋庄艺术合作社
宋庄艺术合作社是宋庄第一个民间的展厅,地处远离宋庄中心的村落关辛庄。由艺术家张海鹰的姐姐张海燕及姐夫李泳珉(大宝)资助并租用的供销社改造,展厅400平米左右,开始组织宋庄的展览活动;另有一排艺术家工作室,是艺术合作社合作艺术家驻地项目。艺术合作社第一个展览是2004年由张海鹰与张海涛策划的“人间烟火(第一回)”,第二个展览是张海涛策划的“当代权充艺术展”。当时798也刚刚进驻艺术机构,整个北京的展示空间都很少,独立空间的展览都会吸引到大量的艺术家关注。北京当代艺术空间2000-2004年陆续开幕的有北京塑料三厂BS艺术中心、艺术加油站、犀锐艺术中心、泰康空间等。
2004 艺术家陶涛在租住的工作室。第二年初春在工作室服药自杀,几天后才被房东发现。
2013 诗人卧夫在诗会现场征集诗人手稿,完成其策划的《诗歌长卷》。2014年卧夫因脱水于4月25日发现死亡于怀柔山中,死时裸体,衣服整齐的摆放在身边,死亡原因存疑。一些朋友认为卧夫是自杀,离家前一天卧夫发微信:我过的是狗一样的日子,如果恢复成一匹狼,首先我会把自己干掉。卧夫在微博上留下的最后一条微博是海子的名句,“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自杀者启示录
艺术家自杀是个争议的话题,首先要找到这些艺术家为什么会自杀?自杀有意义吗?或是自杀者自杀时根本不会考虑自杀的意义?
古今中外文艺工作者自杀各有不同的原因,屈原由于政治不得势,为忧国而自杀;凡高由于艺术不被大家承认,生活无保障、窘迫、情感缺失导致精神失常而自杀。我想艺术工作者都会有凡高和屈原这两种情境为公或为私而自杀,由于两者在文艺上有卓著的贡献而被后人名垂千史,也算自杀者死得其所,成为幸运者。而当今中国艺术界或宋庄自杀者的时代背景不同于古代和西方,自杀者有为出名而自杀的吗?也会由于自卑自杀吗?可能吗?我觉得更多的是大的时代和社会背景不适于超前思维而导致的抑郁症状造成的,自杀者必然受到过很大的心理创伤。艺术家以死的名义轰动出名的动机,我觉得可疑,因为好死不如赖活着,引起轰动出名的方式有很多种,没有活着的勇气而死去这样的情景无法想象,死时的痛苦常人无法忍受。虽然我敬重自杀的胆识,但我是个反对自杀的人,别人没有权利夺去你的生命,自己也没有权利夺取自己的生命,因为你的个体生命也属于这个社会群体,不应该去做生存下去的“逃兵”和懦弱者。阿布那莫维奇在她的艺术宣言中也说:“自杀是一种反对生命的犯罪行为,艺术家不应该自杀!”文艺工作自杀者如果作品具跨时代性、前卫性,会给社会和人类有所触动和启示,而自己作为一个时代的终结者出现,那在艺术上有一定价值,但对于自己的人生道路仍然是失败的;相反自己没有很好的作品启示他人,自杀者就白死了,没有任何价值,还会给他人带来痛苦,是一种“自私”的行为,所以我个人反对自杀。
当然我们不能诋毁一个死者对艺术、对社会的真诚度,有很多自杀者是被社会大环境所杀害的,现世制度、生存压力、疾病、身体的疼痛、伦理、道德的限制、造成了一个文艺工作者从生理、心理都无法承受而厌世等,对生命存在下去的意义失去信心,从心理、生理都潜意识不由自主地走向终结,这无法弥补。山西大同大张,宋庄残疾艺术家陶涛,开三元里餐厅的老三,携孩子一起投湖的画家李旋、诗人卧夫都是这一类艺术工作者,这是一种无奈和失控的行为,对他们的行为价值,社会当然也应负有一定的责任。
2009 王宏伟肖像。身后是电影《站台》的海报。《站台》是贾樟柯导演的代表作,王宏伟在电影中演男一号。王还参演了贾另外几部电影(《小武》《任逍遥》《三峡好人》等)。王宏伟移居宋庄后在栗宪庭的电影基金里做授课老师,同时还担任栗宪庭电影基金艺术总监。
2010 社会学者于建嵘。
2004 某聚会上,前“微”乐队主唱音乐人麦子的搞怪动作。
2005 诗人苏非舒从城里搬到宋庄喇嘛庄租下一处院子。与其它几位诗人成立了物主义公社。图左为诗人苏非舒。
不同身份的艺术工作者
宋庄艺术生态中不同媒介身份的文艺青年的到来给这里带来了很大的活力,虽然艺术家的比例占有绝大数量,但音乐人、电影人、诗人、建筑师、作家也逐渐增多,摇滚歌手及音乐人入住的如麦子、胡吗个、刘索拉、魏猛、白子、马上、崔涛、吴吞、赵牧阳、春风、张敬、洪启等;电影人朱日坤、王宏伟、顾桃、王兵、宁浩、杜海滨、雎安奇、李沛峰等;诗人俞心樵、苏非舒、卧夫、乌蒙、何路、凡斯等;社会学家公知:于建嵘、黎学文等;建筑师:彭乐乐、刁中、王明贤等。早期自由、安静、草根状态,是不同身份的文艺工作者很好的栖息地。
2005 宋庄第一届艺术节,常崇贤参展作品:栗宪庭、方力均、杨少斌、岳敏君画像。
宋庄艺术节
2005年第一次举办了宋庄艺术节,由于当年没有大的美术馆场地,艺术节展览是在大街上搭建的临时展墙上展示,晚上还要安排保安、艺术家守护作品,保证作品的安全。开幕式也被策划的象个庙会,舞龙队敲锣打鼓,颇有些俗气;2006年第二届宋庄艺术节借用了非正式厂房,情况有所好转,2008年第三届加上宋庄美术馆及原创艺术区的建成,艺术节逐渐正规化;2009年、2010年艺术节的举办达到高潮;直至宋庄政府于2011年换届后为了打造成新届领导品牌“首届中国艺术品产业博览会”后,宋庄艺术节每两年一届,与博览会穿插举办,经费紧张,由艺术促进会、村委会自助资金举办,艺术节逐渐走向衰落。
2004 宋庄十年联欢活动结束后,来的艺术家在广场上合影留念。
2004年宋庄的转折期
2004年前的宋庄生活、工作状态和圆明园时期很像,如波西米亚、野生、自由、被压制的草根时代;2005年左右宋庄政府的介入打造文化创意园区品牌、宋庄艺术促进会的成立、以及2005-2008年艺术市场化、宋庄艺术节的举办、艺术机构和艺术区的形成及798艺术区的建构,市场化竞争的生存状态改变了自给自足、自娱自乐的艺术生态,艺术家普遍的幸福指数下降,原因是什么?
为什么越穷还越幸福,虽然2004年前艺术家生存艰苦些,生活不稳定、无规律,但没有太大的贫富差距。2005年后市场捧出很多暴发的艺术家,不断打破了宋庄艺术家之间平等自由的交往方式,艺术家相处时变得陌生化和尴尬,潜意识的交往也出现隔阂。
2008 李玉兰房诉案终审判决后,李在宋庄法庭外接受媒体采访。
2013 宋庄房诉案的主要人物之一王笠泽,在宋庄美术馆举办《宋庄房诉纪实》(王笠泽著)新书发布会。图中中间人物王笠泽。
宋庄房讼
2006年到2009年宋庄发生了一系列房屋诉讼案。王笠泽、李玉兰、王秋人、方力钧、刘海舟等15位原来购买农民房屋的艺术家连续被农民起诉,想以当年转让时的房价收回房屋。依据的是国家政策文件为保护农民物权外来人口不能购买农民的宅基地房屋,合同无效。但是在中国的实际情况是每一代人农民都分配宅基地房,老人去世后必然有多的闲置房,还有很多农民不愿呆在农村,户口和人都转到城镇去了,也必然多出了闲置房,这些房屋农民应该有转让的权利。然而这些农民在转让多年后反悔,体现了农民的诚信缺失与不道德,他们的动机是房价上涨的利益驱动。从政策上看这些农民可以购买城市房产,而城里人购置农村房就成了不合法,可以看出政策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这样看如果前两个房诉案王笠泽和李玉兰案子败诉,宋庄原约400户买房艺术家将会如多米诺古牌效应一样受到影响。在这样的危急情况下,艺术家李玉兰、王笠则等被告艺术家与宋庄艺术家一起齐心协力找律师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官司。历经三年的努力终审案件虽判合同无效,然而农民由于失去诚信,如果要收回房屋,必须依据有关部门的评估价收回,而不能以转让时的原价收回。这样李玉兰房屋以28万收回,15位被告中有些艺术家的房屋评估价格较高,多数农民不愿以这样高价收回房屋,就不再起诉。艺术家的利益也得到了相应的保障。
宋庄房讼案无形中也控制了全国农民买卖房屋的起诉潮流,因此宋庄房讼判案标准也成为全国法制课上经典的案例。
2007 宋庄美术馆后的高压线下有300亩空地。村里请批评家栗宪庭学术主持租给艺术家与艺术机构,供其自建工作室或个人美术馆。图为正在兴建的和静园美术馆。
2007 杨茂源(右二)在艺术园区做动工仪式,准备修建新房。栗宪庭现场参与(右三)。
2011 艺术园区湖边正在兴建的艺术家工作室。
2013 一夜之间,小堡村工业区里,新建的许多大楼上就挂上了违建的宣传条幅。楼下还常停着土地稽查的车。图为巨大的,迎风飞扬的条幅。
艺术东区与西区
宋庄有两个重要的艺术园区,这里是以前村里的荒地或工业用地建成。2005-2006年起艺术园区的形成是艺术家和机构租地盖房,租地每亩6—8万元/50年。西区以前是个垃圾场,有两个水塘,曾是挖沙子、土灰形成的,地处高压线下,所以很少人问津。2006年宋庄美术馆建于水塘南岸,加上栗宪庭老师与村委商量在自己不取利的情况下帮助建一个艺术家工作与生活的艺术园区,由于艺术家是租地自己设计盖房而区别于其它普通艺术区建好房出租工作室的情况;而且栗宪庭老师还建议租地的艺术家有所控制,由栗老师对学术把关,邀请一些对当代艺术有重要贡献的或作品学术性强的艺术家入驻,西区的规划和建构基本上实现了栗老师原初的设想,入驻的重要艺术家有:方力钧、刘炜、王宏伟、刘索拉、杨茂源、艾未未、王庆松、史金淞、向京、胡向东、吴高钟、白宜洛、祁志龙、朱日坤、伊德尔、熊文韵、孙国娟、马燕泠、陈庆庆、杨志超、海波、朱冥、萧昱、李大方、周洋明等等。
先以东区艺术中心为起点,原计划按栗宪庭老师规划加入艺术机构和艺术家,后来由于申请入驻的艺术家和机构太多,村里抬高地价由16万、25万、45万、80万、140万逐渐在2014年涨至200万一亩。村里、宋庄艺术促进会对艺术机构和艺术家学术定位的放松,导致艺术东区的艺术工作室建构混乱,与原初的设想相差甚远。当然有些入驻的机构中如龙德轩当代艺术中心、贵点艺术空间等还是做出了一些不错的展览,但由于市场不好,龙德轩最终无法支撑下去,只有出租场地生存,贵点艺术空间的展览也逐渐减少,2014年基本上没有展览。2013年由于国土局航拍到东西艺术园区现场,令村里不能再建,很多艺术家工作室和艺术机构目前还未建成,处于停滞状态。
张海涛整理于通州宋庄
作者简历
张海涛,张海涛,艺术评论家、策展人、艺术档案网主编。学习于湖北工业大学、西安美术学院;1999年至今工作、生活于北京;2009—2012年任宋庄美术馆执行馆长;2013—2014年任元典美术馆副馆长;2014年任贾平凹文化艺术馆副馆长;北京独立影像展选片人;首届圈子艺术青年奖评委;中国·丽水摄影节学术委员、评委。张海涛早前从事个人艺术创作,2004年至今主要从事当代艺术独立策展与评论,致力于当代艺术的研究工作,在国内外的实验影像、新媒体、行为艺术等领域已策划九十余群展及个展。2007年创办艺术档案网。已出版个人著作《未来艺术档案》(2012年第1版)。曾策划:2015北京798艺术节:新民间转换、第十六届OPEN国际行为艺术节—“合作”、2014西安‘媒体城市’国际艺术展、100X100=900国际录像艺术展、2013OPEN国际行为艺术节、第十届北京独立影像展、《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传》发布会及“传媒语境下的行为艺术”讨论会、EXiN2012亚洲实验电影与录像艺术论坛、生物·生态——中荷当代艺术展、虚实同源——2011北京新媒体艺术年展、行为艺术中国文献——1985-2010展、第一届798多媒体艺术节——人造“风景”新媒体艺术主题展、2010影像档案展、第五届宋庄艺术节·青年策展人邀请展——“未来索引:自然·不自然”、2004—2006“当代权充艺术展Ⅰ、Ⅱ、Ⅲ”等展览。
陈博(曾用名:沉波),山西安泽人,现生活、工作于北京。2000年入住宋庄,从事摄影创作。自2000年至今长期纪录宋庄艺术家群落生存状态。曾参加“生活在宋庄”(2008)、“从圆明园到宋庄”(2008)“07影像档案展”(2007)、“对话与认识”(2007)、“首届宋庄多媒体艺术节”(2006)、“暧昧·不确定性表达”(2005)、“暧昧·昧暧”(2005)等展览。
注:本文为艺术档案网原创专稿,转载请注明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