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断断续续交了一些做独立电影的朋友,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学画出身,和我已经认识多年,如赵亮、胡杰,还有后来认识的王兵。包括2000年初我请朋友吴文光一起和我做《新潮》杂志,以及认识了张亚璇,这或许都是后来我做电影基金的缘分吧。尤其这些年我断断续续地看了一些片子,给我最深的感触是,那个几乎被浮华掩盖了的真实世界,依然时时出现在独立电影的镜头中,消费时代越来越淡薄的人的良知和责任感,依然存在这些独立电影导演的身上,这常常让我仿佛回到当代艺术初创时期的那种气氛和感觉中――热血沸腾,感情真切,尽管路途艰难甚至充满危险。
2004年我在设想宋庄美术馆的功能时,一开始就设想了一个放映厅兼作讲演厅,那时就想新的美术馆怎样为独立电影做一点事情,直到王兵引荐给我朱日坤先生后,一切都变得清晰和具体起来--在宋庄美术馆做一个独立电影的资料收藏和发掘放映的分支系统。只是,宋庄美术馆资金奇缺,而且,独立电影在中国比当代艺术更具边缘性质,政府部门会不会同意出这样的资金更是一个问题,于是我首先想到的是由我牵头,让富裕起来的艺术家出资做这个公益事业,我想对于从艰难路途上走过来的艺术家,支持象他们当年一样处境的电影导演,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2006年宋庄艺术节期间,当我们在宋庄美术馆做第一次电影论坛时,我想到的第一个赞助人就是艺术家方力钧,果然方力钧一口答应赞助十万元,但方力钧提出了一个想法,他愿意把钱给我自己,他担心几年之后由于我从宋庄美术馆的离任,这批电影收藏是否能够被善待,我们附设在宋庄美术馆的发掘放映独立电影的系统能否继续。这种担心其实也是我自己的担心,甚至,宋庄美术馆能不能在我离任之后继续坚持当代艺术的独立立场,都是无法预料的,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成立了以我的名字命名的电影基金。
从2006年十月份开始,我们已经举办了两次电影的发掘、放映,七十多部电影的收藏与整理基本就绪,并对所有热爱独立电影的人士和研究人员免费开放,已经开始并计划每年小额资助十个独立电影项目。我首先要感谢的是朱日坤先生,他不但作为节目策划人,负责每次的选片和组织工作,而且他还负担起所有的日常工作。尤其感谢艺术家方力钧先生,祁志龙先生,俸振杰先生,以及艺术收藏家李苏桥先生,李冰先生,张朝明先生,商界人士杜坚、吉凌给予我们的赞助,特别说明的还有艺术收藏家杨滨先生免费给我们提供了办公地点。两年来尽管我们遇到各种困难,尤其遇到的各种阻挠,但我们的工作基本走上正轨。
对于中国独立电影艺术的发展,我们的工作是微不足道的,也只是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寻找到的一种方式。为此,我们希望社会能以各种方式,有更多的各界人士来支持这样一项公益事业。理由是,在所有艺术行业中,几乎只有独立电影最艰难,但它对这个社会的爱心最具直接性,作为一种媒介也最具冲击力,尤其在消费社会,当浮华和愚乐遮蔽了大多数的眼睛时。
栗宪庭2007-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