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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斯·吕佩尔兹(Markus Lupertz)

2008-11-07 11:37:13 来源: 艺术档案网 作者:德祝红

 

马库斯·吕佩尔兹

  马库斯·吕佩尔兹(Markus Lüpertz),1941年4月25日生于波希米亚的莱布瑞克,1948年举家迁往德国西部。他曾干过一年煤矿工人,后在杜塞尔多夫学院学习,1962年到柏林。1970年获得艺术奖学金资助,使他有机会在佛罗伦萨学习生活一年。次年,赢得德国批评家协会奖。1974年,参加首届柏林双年展。1977年,他拒绝参加第六届卡塞尔文献展。但是在1981年,他改变了主意,参加了该年举办的第七届卡塞尔文献展,同年,完成了歌剧《文森特》的舞台设计。1984年,他游览了纽约,并发表《纽约日记:1984》。1994年,参加“德国艺术1964-1994”展。吕佩尔兹是70年代最活跃的德国艺术家之一,擅长绘画和雕塑,他的作品为欧美多家大博物馆收藏。他还是一个诗人,出版有好几本诗集。变化多端和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是其艺术的特征。吕佩尔兹的艺术不回避政治,不回避历史,他冷静、大胆地直面当时分裂的日耳曼民族和德意志国家不光彩的纳粹时期,他把纳粹的一些标志和象征移用于自己的作品里,创造了极为独特而令人震惊的画面,充满隐喻和象征。吕佩尔兹自己也说:“我的画里充塞了对于未来的秘密符号,我自己不懂,观众也不明白。”

艺术家作品

专访德国艺术巨匠马库斯·吕佩尔兹(Markus Lupertz)

文/德祝红   

    马库斯-吕佩尔兹是德国新表现主义绘画三巨匠中的一位,堪称国宝级人物。他多才多艺:绘画、雕塑、作诗、钢琴、爵士乐演奏无所不通,身为德国杜塞尔多夫美术学院教授和院长的他自视为伟大的天才艺术家中的一位。他狂放、执着、敢言、也追求奢华的生活和外表的完美。他喜欢汽车、女人、时装和美食,是许多女性心中的偶像。今年8月底,吕佩尔兹的作品展将在南京揭幕。不久前才从北京返回的他接受了本台中文网记者的专访。

    马库斯-吕佩尔兹于1941年生于利贝雷茨(今属捷克)。他曾求学于杜塞尔多夫美术学院,自1986年起获得该院教授头衔,并从1988年起出任院长职务。吕佩尔兹现奔波于柏林、杜塞尔多夫和卡尔斯鲁厄之间。在40多年的创作生涯中,吕佩尔兹多次荣获艺术大奖,享誉全世界。其代表作之一雕塑女哲学家伫立在柏林总理府走廊。

德:吕佩尔兹先生,您好。您被视为德国新表现主义三巨匠之一。德国新表现主义曾对世界艺术创作产生不小的影响,请问,德国新表现主义有哪些现实意义?

吕佩尔兹:有必要说明的是,新表现主义不过是一个暂时的概念。它与产生于20世纪早期的德国表现主义其实没有很大的联系。我们这一代不曾生活在上一世纪20年代,没有战争前的生活体验,没有生命的恐惧感。我们笔下狂放好战的绘画只与绘画本身有关,与摆脱小市民的狭隘有关,为的是使自己的绘画更具活力。绘画的现实意义在于绘画本身。绘画是永恒的,它与时间并存,所以绘画的现实意义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德:您与巴泽利茨(G.Baselitz)和里希特(G.Richter)一道是国宝级艺术巨匠。里希特的绘画如梦如幻,巴泽利茨的人物倒置的画法也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么什么是典型的吕佩尔兹的绘画风格呢?


吕佩尔兹:您欣赏巴泽利茨和里希特说明您理解绘画。巴泽利茨的创作总是将人物倒置,里希特的画面非常朦胧。他们为普通市民开启了理解绘画的大门。而我则不然。我不属于这类画家。从我这里您无法得到回忆的片段,也无法得到固定的风格,您从我这儿得到的只是一幅幅艺术作品,如同一串串珍珠项链,至于您能否理解这些作品与我无关。我不会给您任何解释,我有意回避美国式的画法,我是一位欧洲艺术家,我的创作只提出问题,从不给出任何答复。

德:那么怎样才能理解您的作品?您能否做一些提示?

吕佩尔兹:这我就无能为力了。如果您不能理解我的作品的话,那么您也无法对它们进行评价。我只能告诉您我的创作动机是什么,告诉您我是一位天才的艺术家,至于如何理解我的艺术作品,它们的意义何在就只有依靠您自己去解决这些问题了。

德:艺术家和观赏者间不能进行沟通吗?

吕佩尔兹:观赏者和艺术家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关系。您必须理解,艺术家绝不是游离于社会之外的乖僻之人,艺术家是一个社会中具有绘画天赋的人。社会中有人具备绘画天赋,这个人就是我。我的作品并不一定需要被社会理解。艺术作品是否被人们理解,或是遭到拒绝,体现的只是一种时代精神,但并不影响艺术创作本身。您可以认为某些艺术是上乘之作,某些作品不是,但这不过是您的认知而已,这并不说明您的认识是正确的。也许一百年以后才会知道艺术的好与坏。

德:那么艺术杰作和非艺术品间的界限又在哪里呢?

吕佩尔兹:只有艺术家能回答这个问题,他会告诉您艺术作品的好与坏。因为他必须对自己的艺术作品承担社会责任。观赏者只能感觉艺术作品,产生各种各样的感受,仅此而已。这是我个人的观点。

德:艺术市场目前处于一个繁荣发展的阶段,绘画再次复兴,您如何看待艺术市场的这一发展态势,它对您个人产生怎样的具体影响?

吕佩尔兹:艺术市场的发展有自己的规律。我对此不很关心。我只能说,如果幸运的话,某些作品可以在艺术市场上立足,倒霉的话,就会被排挤出局。至于说绘画再度复兴,我现已66岁,在这一行干了40多年,我经历了至少6、7次绘画的复兴,也经历了同样次数的灭亡。对此,我已见贯不怪了。您现在看到的绘画根本就不是绘画,而是政治。您看到的更多的是内容,是图解,是某种形式的连环画册,是前东德绘画的延续,与绘画本身已没有多大关系。在此之前,我们的绘画已远远高于这一切。您别忘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好坏艺术之分,有伟大的艺术作品和低劣的艺术作品之别。

德:您如何评价自己的艺术作品?

吕佩尔兹:我是最伟大的天才艺术家中的一位,这点毋庸置疑。它基于我所生活的人生的意义在于不断飞奔。

德:再问一遍,目前的艺术市场的繁荣对您个人有什么影响吗?

吕佩尔兹:您指的是艺术市场的轰动效应。可以说,80%购买艺术品的人不过是投资商而已,他们转手就会将刚刚买到的艺术品买掉。就我个人经历而言,我还没遇到过一位真正的艺术收藏家,长期保存艺术品,将它们留给下一代。大多数人在购买艺术品2、3年后就会再卖出去。这不过是一种新的做生意的方式。对于艺术市场的火爆,我只在一旁冷静地观望,因为这与艺术创作本身完全没有关系。最伟大的画家并不一定是卖价最高的画家。

德:您曾与德国另一位画家伊门道夫结为好友。伊门道夫在中国具有不低的知名度,不久前病逝。请问,是什么原因使您与伊门道夫交上了好朋友?

吕佩尔兹:我是通过我的画廊主持认识伊门道夫的。我俩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亲同手足。我们共同经历了激动人心、历险的岁月。

 德:您最欣赏他什么呢?

吕佩尔兹:当然是他的创作天赋。他的绘画,他的艺术人生。

德:您在接受德国时代周刊采访时曾表示,您是一位给予型的人。您认为友谊建立在彼此的强大上。既然您与伊门道夫这么要好,但他病后您却不曾看过他,因为您不愿目睹昔日好友的日渐衰弱,可您不曾想过,朋友的健康比您个人的感受更为重要吗?

吕佩尔兹:作为艺术家,我的确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永远是第一位的。友谊也是一样。友谊是一种承诺,不能因疾病和去世影响对方。因为真正痛苦的是活下去的人,而不是死去的人。

德:伊门道夫在接受采访时曾对我说,他认为艺术的意义在于解答人生提出的诸多问题。他的创作主题始终聚焦艺术的社会价值。请问,您的创作主题是什么呢?

吕佩尔兹:我对艺术的理解与伊门道夫完全不同。艺术没有任何社会使命,它不是人们达到目的的手段,否则就是对艺术的亵渎。艺术高于哲学和科学,它紧随上帝之后。艺术不需要内容,不需要任何理由,艺术就是艺术。这是我对艺术的理解,也是我努力的方向。我当然有自己的主题,有自己的日常经历,它们都会进入我的创作之中,但这不过是方式和途径而已,不是完美的结果。如果想获得完美的作品,必须解放自己的头脑,摆脱所有一切杂念。我们不妨以希□雕塑为例,除了微笑之外,没有任何其它意义,它们所表达的就是一种完美,这才是真正的艺术杰作,这才是艺术家们应该努力的方向。

德:难道艺术也不涉及生与死的问题吗?

吕佩尔兹:艺术家创作艺术作品,为的是永恒。艺术家是不死的。如果艺术家能比普通人的生命长一秒钟的话,那也是一个不小的成就。最基本的艺术创作原则是:
 
    战胜死亡。艺术家帮助上帝创造了世界。他们告诉上苍什么是日落,水流和树木的美丽与动人。艺术极具创造力,它始终是开始,不是结束。

德:艺术必须具有观赏性,必须要满足美学标准吗?

吕佩尔兹:美学标准因人而异。

德:您不仅是画家,雕塑家,还是杜塞尔多夫美术学院的教授和院长,您如何在这两者之间进行合理的时间分配?

 吕佩尔兹:其实当教授和院长并没有占用我很多时间,相反它使我的生活有了一定的节奏。因为我是一个不大有条理的人。所以说,当教授和院长对我的艺术创作是有益的。

德:如果您是一个不大有条理的人,那么您又如何领导美术学院的工作呢?

吕佩尔兹:我按照我的想法领导我所在的美术学院

德:您担任院长已有20多年了,您的经营理念是什么?

 吕佩尔兹:我不是管理人才,但我有想法,我知道要在我所在的学院营造怎样的氛围。其它事情均由行政管理负责人来干。我对办院思想及它的落实,为学生创造更多自由空间,从而免受政治干扰等承担责任。我是一个天才的艺术家,看信回信的事一律不管。

 德:您能否具体地谈谈?

吕佩尔兹:我只与艺术打交道,比如作诗,绘画,雕塑。我负责营造艺术氛围。让天空黯淡、明亮,让百鸟停止吟唱,听我诉说。这是我要做的事情。

德:伊门道夫曾表示,他之所以在美术学院执教是因为他看重与年轻人间的交流。您呢?

吕佩尔兹:与我相比,伊门道夫是一个好人,他生前一向乐于助人。他曾当过问题学生的老师,总是想方设法为社会福利事业做些事情。我则不然。我对这一切均不感兴趣,我是艺术家。

德:可您与伊门道夫一样,既是艺术家,也是教授。您也重视和渴望与年轻人进行思想交流吗?

吕佩尔兹:不,我的学生都必须努力让我对他们产生兴趣。我更看重的是与同事间的思想交流。

德:您不认为,与年轻学生进行交流,会带给您许多新的想法吗?

吕佩尔兹:我从30岁起开始当教授,至今没有这样的认识。否则就不会有艺术大师之说了。

德:您一方面很投入工作,是称职的教授和院长,但另一方面,您也是有名的万人迷,您喜欢汽车、女人、美味、拳击、足球和长跑健身。您的弱点是什么?

 吕佩尔兹:我当然有许多弱点和不足,比如我不能很好地掌握一门外语。

德:回顾到目前为止的生活和工作,您有什么缺憾吗?

吕佩尔兹:如果说有什么缺憾,那就是生命的短暂。我无法忍受随着年轮的增加,体力逐渐减退。我力争阻止这一进程。我现在正在创作的是一件高12米的雕塑,您可以想象完成这件艺术品需要消耗多少体力。我不能没有体力。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我没有发现自己的体力有减退的迹象。我一生都很健壮。

德:但生老病死是人类无法阻止的自然规律。您不可能永远身强力壮。

吕佩尔兹:当然了,但我试图阻止自己的衰老。所以我一直积极锻炼身体。

德:您是一位唯美主义者,您曾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德国的美学遭到法西斯主义的彻底摧毁。

吕佩尔兹:这的确是我的观点。纳粹时期对美学的摧残产生了长远的影响。只要您上街走走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尤其是您不妨在夏天去柏林火车站看看,您不觉得看到了一群极其丑陋的外星人吗。我还从未看到过这么多丑陋、肥胖的身体,极没品位的打扮。法国和意大利就好得多。

德:但德国也诞生了数位驰名世界的时装设计师,比如卡尔大帝、卓普和JilSander等。

吕佩尔兹:恰恰是这些人应对德国人的没品位的着装承担最大的责任。他们只为年轻漂亮一族设计服装,完全不顾不太漂亮,或50、60岁群体的着装需求。他们的设计与大众群体的日常需求没有任何关系。

真正的艺术杰作应建立在传统之上。

德:您因在北京举办回顾展不久前才从北京返回,8月底又要去南京举办展览。您与中国的联系非常密切,是吗?

吕佩尔兹:我原本不想去中国,因为它实在太远了,但我一直对中国很感兴趣。实话说,这次北京之行令我非常失望,因为我没有看到典型的中国特色。我看到的是一个繁华的大都市,跟洛杉矶和纽约没什么两样。大街上的中国人都身穿体恤衫和牛仔裤,运动休闲鞋,跟德国街头景象一模一样。当然,我参观了故宫,长城等名胜古迹,但我更对现实生活感兴趣。所以从这点上来说,我很失望,我以为我远游他乡,但实不然。不过,在北京期间我结识了作品售价高出我一倍的中国名画家,与他们一道饮酒吃饭,畅谈,只是没有体会到一点异国请调,没有任何历险和新奇的感觉。

德:我很想请您谈谈对中国名画家及他们的创作的看法。

吕佩尔兹:我觉得他们的作品非常有意义,不过我并非毫无保留地欣赏他们的作品。

    相反,我反对模仿美国式的做法。我不喜欢那种解释性的画作。在我们的美术学院也有不少中国留学生,但我一直很难了解他们的真正想法,我认为,中西方的思想差异较大,亟需加强彼此间的交流。无论德国,还是中国艺术家都无法摆脱自己悠久的传统。我十分欣赏中国的古典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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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珍:生活与创作的多种可能

2013-01-05 13:24:55 来源: 中华美术网 作者:

 

不能承受之暖

85年中国美术馆劳生柏的个展,对当时的中国年轻艺术家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对尹秀珍也是一样。89年的“中国现代艺术展”同样让她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后来她在北京的歌德学院的阅览室里看到很多德国的当代艺术的书籍,在那里知道文献展、博伊于斯、白南准等等。在她生活和创作的八十年代以来的思想解放运动以及“85新潮美术运动”所产生的影响,还有当时流行的弗洛伊德、尼采、叔本华、西方马克思主义……各种思想、流派被一股脑的介绍进来。但学校的教育又十分保守,这种保守成了另一种反动力,刺激了大家去寻找新的表达途径。当时的尹秀珍就对当代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虽然并不了解的深入,但还是吸引着她做了很多的研究和实践。

1989年毕业于油画系的尹秀珍很快就为实验装置艺术着了迷,从九十年代初就开始了对装置艺术的探索,并以善于使用“日常生活用品”而著称。一双旧鞋子、一张老照片、一抹尘土,经过尹秀珍的精心构思后,就变成一件耐人寻味的艺术品。

尹秀珍就是这样开始了她丰富的创作人生。她对装置完全是出于兴趣和需要,对传统绘画越来越不感兴趣,她不认为绘画是艺术表达的唯一途径。当代艺术语言的宽容性和自由性给了她很多的启发,试图寻找更贴切的表达方式,来呈现我在这个极具变化的时代的思考。她的第一件装置作品就是从绘画转过来的,其中有很强的绘画的影子,那是1994年9月。

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她的多种题材、不同角度、各种社会内容的作品陆续面世,很快就收到很多人的关注,作品和自己有关,和别人有关,也和这个包容很多个体的社会有关。在这之中,她很快从一个小女人成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独立的、有着自己鲜明立场的女性艺术家。

集体潜意识——面包车,不锈钢

尹秀珍和《尹秀珍》

宋冬

一个人对一个人的了解,莫过于与他的朝夕相处。在我的眼中有两个尹秀珍,一个在生活中,一个在作品里。

“尹秀珍”这个名字对于我来说,是除了我自己的名字之外在我的生活和工作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这句话虽然有点饶舌,但的确是事实。“名字”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有两个解释:一、一个或几个字,跟姓在一起来代表一个人,以区别于别的人。二、一个或几个字,用来代表一种事物,以区别于别的事物。那么要谈尹秀珍和《尹秀珍》也离不开关于名字的这两种解释。

尹秀珍

1963年生于北京。1989年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油画系,并任教于中央工艺美院附中。1999年辞职。现居住和生活在北京。1994年开始运用装置、摄影等手段进行艺术创作,并活跃在国内和国际当代艺坛。其作品在十几个国家展出过。曾获联合国教科文颁发的青年艺术家奖金;当代中国艺术奖。曾参加过几十个国内和国际展览,作品丰产,影响广泛。她的特点是将人的经历和记忆,时代的印痕,结合具体环境创作,并有强烈的视觉感染力。代表作品《衣箱》、《废都》、《洗河》、《树琴》、《酥油鞋》、《尹秀珍》、《京剧》、《旅行箱》、《欲望锦标》、《国际航班》、《超市》等。

她的作品多关注自己个人的经历和记忆与时代的关系。谈到尹秀珍的作品,你可能会讲得零碎、不连贯,但却有着某种兴奋的节奏。她的作品是在最隐私、最缜密、最纤细与最公开、最粗糙、最粗暴的物料之间的固有冲突所产生及形成的。特别是那些与女性记忆欲望有关联的私人物件:衣服、鞋子、家具、照片,与被拆毁建筑的残余物、水泥瓦砾对峙。在折叠与开展、凝结与溶化的静默名声中,年轻女性的梦想世界与急剧变异社会之间的交战发生。其中有着一种精神分裂的特质。对活在每日发现物质改善的喜悦,又缅怀失去了安宁、感性、简朴生活的一代人来说,这种状态普遍存在。理想主义在今日已经不再可能。现实急速旋转到难以控制的地步。当“创作”这个字,在越来越没趣、疯狂地追逐物质主义“进步”的社会中被庸俗化、被低贬时,如何为创作的心灵争取一个空间呢?这正是“后理想主义”年代艺术家最关心的。有些人已选择愤世疾俗,在自我揶揄的慰藉与市场成功的背后中隐藏自己。但其他的,如尹秀珍,继续争取似乎不可能的见证、批判空间,以及在近代中国史上,女性的感性心灵与社会革命的动乱之间斗争十分剧烈,她搜集那些的物件与影像,再循环到她的作品里。尹秀珍的作品基本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围绕着个人经历和生活的作品;另一种是结合具体的展示地点来唤起对某种公共性主题的注意。在高速发展的今天,尤其是在中国这一特殊的后社会主义的社会里,个人日常性正在转变成某种不可预测的无常性。尹秀珍作品中对日常的纪念性一方面反映出社会变化所造成的日常经验的迅速历史化;另一方面则反映出她对个人历史的强调,并在其中发现某种个人的意义与不可重复的独立经验。与强调个人性作品同时发展的是结合某些具体展示地点的作品,尹秀珍把公众参与作为作品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她通过对特定展示地点的历史与现状的研究,同时利用她对日常性的特殊洞察力和敏感性,把公众吸引到作品中,并参与作品的完成。在这个过程中,个人对日常性知觉和意识被提升到公众集体的对日常性的知觉和意识。公众在这一参与中,不仅完成了作品的目的,而且还把参与延伸到某种对日常的反思和行动里。在这一过程中,公众重新整理了自我的表现形式。在这两类作品中,尹秀珍始终把某种“变化”和“历史”的感觉作为她作品的展示基点。这些“变化”和“历史”构成尹秀珍作品最大的特色。在无限制的变化和急速求新的当代社会里,尹秀珍充满历史和变化的作品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作品中强烈的个人色彩把某种真实的具体性带入到当代生活领域里,人们可以从中感受到他们正在经历的过程以及这个过程所产生的深刻变化。

尹秀珍在北京公社
  
冷林

尹秀珍从九十年代开始投身当代艺术,放弃绘画手段转而创作大量的装置作品,作品大部分的材料都是来源于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普通的物品,像旧衣服等。艺术家用针线把它们缝制在一起,同时与其他材料结合进行制作。这样的方式是跟艺术家本人的个人经历和自身的体验有很大的关系,通过日常材料来表达她在全球化环境下个人的体验,同时也赋予了作品本身很真实的特点,不会令观者感到与作品的距离过于遥远。如《废都》、《衣箱》、《时尚恐怖主义》、《飞机》、《旅行箱》等,都是取材自人们身边的材料,拆迁下来的瓦片、散落的混凝土、陈旧的木箱、它们都离我们的生活距离很近。不同于很多其他女性艺术家经常会关注跟女性生活经验有关的创作,尹秀珍更多的灵感是来自于个体对外界客观环境的变化的感受,一种超越性别差别的体验,没有用女性身份来特意强调作品的特殊性,其女性的敏感与细腻很自然地通过作品传达给观者,没有经过任何刻意的修饰雕琢。

《集体潜意识》是艺术家本人对社会经济快速发展下个人经验的一种新的创作试验。作品将一部在上个世纪末穿行于北京大街小巷的面包车切割成两个部分,用不锈钢材料一节一节把两个分离的车体重新连接成一件长14米的装置,连接部分用旧衣布料一片片严密包裹起来,面包车这一物体承载了一个时间的进程,艺术家通过切割并拉长的方式人为的将这段被挤压的时空展开。车体内不停播放着当下的流行音乐,从听觉与视觉角度上将观看的人推入到当代的一种被飞速发展的历史压缩文化氛围里,不自觉追溯对那段历史的回忆。《糖》是围绕甜蜜与伤害的关系而制作的布上油画系列,画框上包了一层厚厚的棉布料,甜味的水果味糖是年轻一带喜爱的食品,它象征着社会对新生文化的保护和害怕伤害的焦虑,而这种过分的保护却有可能对新文化带来伤害,艺术家用比较直接的形式强调了这种矛盾。

尹秀珍作品中的生活化,真实性和日常性构成了其作品与观者沟通的桥梁。如果说别人的艺术都是难以理解的匪夷所思的,那么尹秀珍的作品就是平易近人的。生活就是艺术,二者本身不可分开的观念处处体现在艺术家的作品中,用“现实”来制造艺术,通过艺术展现“现实”。

从《衣箱》到威尼斯的作品《军械库》

搜集衣服是因为她认为某些作品的想法用衣服来实施更为恰当。最早做《衣箱》的时候是从我自己的衣服开始。那个衣箱是父亲做的,姐姐用,后来尹秀珍读大学后就一直跟着她。衣服,是自己的衣服,她把它看成是建筑个人的一种材料,所以她把她从小到大的衣服收起来。家里孩子多,她是老三,经常穿姐姐留下的旧衣服,有的时候妈妈用染料染上其它的色,也算新衣服了。她特别喜欢收藏这些东西,因为看到它们,就会联想到穿这件衣服的时代和事件,这些衣服象记忆的影子,循着它会找到历史。衣服是有生命的,当它离开身体后,它已是带着体温和经历的自己了。她总是说衣服是人的“第二张皮”,而这张皮是有表情的。衣箱是储存记忆的容器,用水泥把穿过的衣服封存起来,就再也打不开了。好像封存了一段记忆,封起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衣服的边我还用针缝了起来,缝的过程中,记忆象水一样随着针线在衣服中流过,而水泥又是细腻、冰冷的,将我个人的历史和时代的印痕凝固。她在衣箱中写道:衣箱中用水泥封住的衣服是我三十年来曾经穿过的,上面有我的经历,你的记忆和时代的印痕。这件作品让我看到了岁月、经历和历史。虽然这是个人传记,也因为那些衣服的颜色、样式都代表了某个年代,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衣服又像无声的语言,传达出穿着者的品位和身份。水泥也是很特殊,挺有质感,干的时候看起来轻飘飘的,但又特别沉。遇水后变成坚硬顽固的石头。

“搜经历打草稿”是她的创作方式之一。她收集了很多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衣服,制作成作品,比如《可携带的城市》、《国际航班》等。同样是衣服做成的《军械库》却是尖刀。又象发射出的导弹。看似绚烂,但实际很脆弱。它的“轻”与油桶的“重”产生的对比和对话,共同构建了这件作品。这里作品不再是武器本身,而是由空间、地点、环境和历史背景等等共同构成的。环境、背景与人的参与同样成为构成作品的重要材料和元素。

她生活着也工作着。尹秀珍的每件作品都离不开生活本身。比如她常使用的水泥材料,它建构着新世界,又在瓦解着新世界。又比如旧的衣服,它们像记忆的影子,循着它会找到历史。衣服是有生命的,当它离开身体后,它已是带着体温和经历的自己了。她的作品也离不开她,作品同样是有生命的,当作品离开她的时候,也是带着体温和经历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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