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游戏《QuiVr》，图片来源于steam
当业余作家Jordan Belamire被姐夫拉着第一次体验游戏《QuiVr》时，她以为能在白雪皑皑的中世纪堡垒中找到下一篇小说的浪漫素材，却没想到做了一场超现实噩梦。
“在游戏里，角色模型没有性别特征，通过话筒传出去的真实声音是我女性身份的唯一标志……突然，陌生用户BigBro442飘浮的手靠过来，几乎开始揉搓我的胸。
我哭着喊停止，却激怒了他，即使我转身离开，他也追着我，在我胸口附近做出抓握的动作。之后他甚至把手伸向我虚拟的胯部，开始摩擦。这种虚拟触摸的感觉就和真实一样。当然，我的身体并没有被摸到，但这仍然很可怕。”
“我又从无所不能的神变成了无能为力的女人。”
▲游戏《QuiVr》糟糕的人物建模，图片来源于steam
这段自述记录于2016年，或许称得上最早的VR性骚扰典案例，在元宇宙概念还没爆的当时，并没有激起多少水花。
直到游戏《Horizon Worlds》自去年12月发布以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已接连曝出两起性骚扰丑闻，敲响了众多媒体的警铃。
▲ 各大媒体闻讯而来
企业责任组织SumOfUs的一名研究员只有21岁，在她登入《Horizon Worlds》一小时内，被带到一个私人房间，只有半截身子的男性角色前前后后冲撞着她，一边让她转身，因为他想“从后面做”。对此，另一个玩家架起DV，同时大喊：“都快来看，这里有场免费表演！”旁边的玻璃窗背后，是一双双在黑暗里偷看的眼睛。
这段经历不知被什么人通过录屏存下了画面，开始在网上疯狂被转载，视频中男人的笑声充满轻松和闲适。随后，越来越多的相关事件纷沓而至。
在VR吃鸡游戏《Population One》中，玩家Chanelle Siggens报告说有人靠近她，然后“在她的游戏角色身上模拟性高潮”。面对被骚扰人的恐慌，其中一名始作俑者“耸了耸肩，好像在说：‘我不知道该告诉你什么。这是元宇宙——我会做我想做的事。’”
用户Mari DeGrazia则每周都能在这里目睹超过3次骚扰，也曾有玩家在她身穿VR背心时“摸了她角色的胸部”。
在另一款科幻太空冒险游戏《Lone Echo VR》里，Sydney Smith遇到陌生玩家声称要录下她的声音用来“自我安慰”。
而就在今年上半年，日本玩家秋空的经历使“VR强奸”登上了日本社交媒体的热搜。
从16年到今天，虚拟现实技术进步的同时，人类社会仿佛只剩下时间还在随之向前推进。
研究公司The Extended Mind和VR社群平台Pluto VR在2018年联合完成了一项对VR社交性骚扰的调查，在受访的600多名用户中，49%的女性用户报告至少经历过一次性骚扰，还有36%的男性玩家也表示在虚拟空间中遭受过侵害，包含口头上的侮辱与虚拟的猥亵动作。
有人从中看到的是潘多拉魔盒，虚拟性骚扰可能就此开始滋长蔓延；有人却将它当成笑话，“这证实了VR绝对有未来。我很开心。”
与强烈的真实感相割裂的，是机械失真的建模形象，多数虚拟空间中的人物只有半截身子在空中飘来飘去，你很难想象这些人怎么能对着它们硬起来，这比对着二次元纸片人打飞机令人费解得多。在Reddit讨论元宇宙性侵的帖子中，许多旁观者觉得这只是一种玩笑，没必要无病呻吟，认为用“性侵”去形容虚拟世界发生的事情，是对现实中真正的性侵受害者的侮辱。
“这是我一段时间以来见过的最愚蠢的事情，一系列的X和O怎么可能被同样的X和O性侵？”
▲ 被录下的元宇宙性骚扰片段
但“虚拟现实”并不等同于完全的虚拟、与现实无关。VR技术的本质目的是让身心无法区分数字体验与真实体感，视觉、听觉与触觉同时联动。某种程度上，你在其中的生理和心理反应就好像发生在现实中一样。因此，相比起互联网社区中的言语攻击，VR世界里的性骚扰来得更真实且令人恐惧。
据SumOfUs调查，当研究员在《Horizon Worlds》里被其他玩家触摸时，她的控制器会随之振动，从而产生一种真实的身体感觉。
同样，在纪录片《调度 - 元宇宙内部：你安全吗？》中，记者Yinka Bokinni即使心里明白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但感官依然骗过了她的大脑。“戴上耳机后，你就在那儿——你可以听到他们真实的声音；无论你如何转动脑袋，眼前的世界都会一起移动。这让我以为自己真的在经历它，太吓人了。”
她看到资料为“未成年孩子”的角色在互相模仿口交；在试图逃离时，七名玩家把她按在墙上，尽情发表色情下流的评论。
这些人怎么能如此冷静？就算是在虚拟世界，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报警。
拥抱VR科技的专业人士，鼓吹虚拟现实是生活中弱者的代偿，让他们以为自己也有机会成为斯皮尔伯格笔下的“头号玩家”，在那里找到存在意义。但从网络社群中不请自来的文字性暗示，到VR世界里陌生人的动手动脚，这份新的技术却帮助催化了更多骚扰方式。
Reddit用户“Agi7890”提到，曾经有种方法可以修改游戏《GTA V》，使人们能创作游戏性爱场景的动画，并强制它在多人游戏中的玩家角色上播放。现在不确定这个外挂是否仍然存在或已修补。
面对不断出现的数字道德问题，Meta发言人Joe Osborne对《华盛顿邮报》表示将进行“改进”以确保所有人的安全。开发者推出的安全模式可以防止非好友进入自己头像4英尺范围内，切断用户互动。
但这最多只能算个防空洞，让你在拉响警报时避上一避，如果打算在里面住一辈子，还不如直接切断电源，下线保平安。
▲ Meta在“VR多人性侵”事件后增加了“安全边界”模式
在现实里放纵欲望会收获牢狱之灾，在元宇宙里为所欲为则没人能制裁，这里成为滋养色情暴力的法外之地。面对一堆数据代码，玩家一个反手就是删除、注销，然后销声匿迹。
虚拟现实中的不当行为通常难以追踪，因为事件是实时发生的，并且不会被记录下来。去年，Meta高管Andrew Bosworth曾在一份员工备忘录中写道：“以任何有意义的规模调整人们在Metaverse中的言论和行为方式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 难道彻底放弃游戏是唯一的解决之道吗？
好在也还没到完全绝望的时候。今年4月，欧盟已经就《数字服务法》（DSA）达成政治协议。未来等法案通过并生效后，科技公司必须监控并迅速消除任何虚拟世界中的仇恨言论与行为，否则将面临高达公司全球收入6%的罚款。
要么好好监管，要么把靠虚拟现实生的钱都给吐出来。
元宇宙的扩张不会就此止步，接下来将跨越的，或许是生物技术这道门槛。“性侵”也在这个从未涉足过的语境下不断被赋予赛博朋克的全新定义，从语音到肢体动作，骚扰到哪一步才能被视作等同于现实的性侵，这个疑问如同忒修斯之船的谜题一样难以得出答案。
如今，就连飞机杯都进入了诺亚纪年，体感联动让赛博世界开起了“互动自我安慰”大派对，两百多人同时在线，试比真男女的生理耐力极限。
体感联动都已经不再遥远了，而当未来某一天，VR1:1还原出我们的所有感官，虚拟世界能够真正取代物理人类交互后，元宇宙中的性侵犯如果依旧，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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