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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民(Shen Shaomin)

2010-01-14 16:55:39 来源: artda.cn艺术档案 作者:art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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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民(Shen Shaomin)

简介
沈少民,1956年 出生于黑龙江省
现生活和工作于北京和澳大利亚悉尼

个展
1995年“对话”,东西画廊,墨尔本,澳大利亚
2001年“移植”,亚澳艺术中心,悉尼,澳大利亚
2005年“生物工厂”,麦勒画廊,卢塞恩,瑞士
2006年“惊骇异物”,奥沙艺术空间,香港,中国

联展
2003年“打开天空--当代艺术展”,多伦现代美术馆,上海
“左翼一当代艺术展”,左岸工社,北京
“另一种现代性”,犀锐艺术中心,北京
“杜塞尔多夫艺术大展”,杜塞尔多夫艺术宫,杜塞尔多夫,德国
“科学的虚构”,新加坡
2004年“亚洲交通”,亚澳艺术中心,悉尼,澳大利亚
2005年“别样:一个特殊的现代化实验空间--第二届广州三年展,自我组织单元”,广东美术馆,广州
“着陆现实--中国当代艺术展”,汉城艺术中心,汉城,韩国
“两个亚洲两个欧洲”,多伦美术馆,上海
“汉诺威艺术博览会”,汉诺威文化中心,汉诺威,德国
“异像景观”,今日美术馆,北京
“城市之网”,汉城美术馆,韩国
“麻将--乌利希客博士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展”,伯尔尼博物馆,瑞士
“初次约会”,莱因,德国
2006年“染--新加坡当代艺术展”,滨海艺术中心,新加坡

艺术家作品

露骨的造物——关于沈少民的作品

现实中的旅澳中国艺术家沈少民似乎有点行出于众,工作室里总是堆满了白森森的动物骸骨。这些象征死亡的骨头正是他作品的原材料。他熟练使用这种独特物质材料,却是为了追寻早已游离在外的精神世界。事实上,他以轻视物质的方式,强调精神的价值尺度。沈少民是一个常常怀疑世俗社会的游戏规则而不断仰望星空的人。他沉静而悉心地倾听史前世界的亘古回声,探求并冥想着这个地球家园所承载所有生物的未来。表现在作品中,沈少民追求的是一种古典理想主义的完美和近乎冷酷到底的视觉经验,表达了一个知识者执着而彻底的人文精神。

一 2003年,沈少民开始展出他用动物骨头制作的装置作品。他用虚构的方式,创造了一批地球上从未存在过的未知生物的骨骼标本。起初,他以一些与人类生活比较密切的脊椎动物的骨头作为真材实料,再以国际性的自然博物馆专业系统制作、展示古生物化石的方式来创作作品。大到牛骨、羊骨,小到兔骨、鸡骨乃至鼠骨,他都用来重新组合、安装、塑形,构造出人们从未谋面的一种又一种陌生生物的整体骨架。最早的形体较大的作品《未知生物•三头怪》,头颈部位由三个牛头组成。这具三头怪周身的白骨上刻满了人为的文字符号,乍看之下,人们恍然回味起少年时在博物馆天光展室首次见到侏罗纪恐龙化石时的那种难以忘怀的视觉震撼。

沈少民一直对《山海经》中的那些遥不可及的神怪异兽深感兴趣,幼时的想象力往往由此得以拓展。但久而久之,那些想象力渐渐退色于他记忆的暗处。而澳洲的生活经验却在某种程度上激活了他的这些记忆。随着生物科技的飞速进步,欧美和澳洲的发达国家开始通过动物实验实施对生命的再创造。克隆技术、转基因技术的不断完善和泛化,使欧美一些技术先进的生物实验室所进行的那些惊世骇俗的动物实验,引起了媒体和社会公众的普遍关注和激烈争论。生物科技在给人类社会带来利益的同时,对生命本身进行前所未有的改造和控制,不仅超出了人类道德、伦理的底线,而且带来了打破物种的天然分野和生态平衡的隐忧。长人耳朵的白鼠、人脑老鼠等等,跨物种实验计划的各种可能性让沈少民联想到了《山海经》的神怪异兽,它们与实验室里的那些怪物、怪胎居然十分相似。他担心,人造生物正在成为一个消费社会的新物种,酝酿着不断蚕食、替代自然生物的巨大风险。那么有朝一日,自然生物和自然人会不会变成濒危物种?

在资本市场主导全球经济、文化的条件下,沈少民始终以怀疑的目光看待发展问题,努力由现实关怀出发进而解决终极关怀问题。“9•11”后,他领略到,人们对终极关怀的无望和现实利益的膨胀已经形成了这个世界深刻的精神危机。沈少民警醒地注意到,人类为追求越来越虚妄的幸福感和意识形态目的所作的各种影响自然生命的实验,正在成为一种社会事实。这种社会事实必将严重影响、规范、制约人们以后的社会实践,也必将与每个个人的生活现实产生关联,包括他自己。由此,他更为心无旁骛地潜行在现实浮华泡沫之下,继续保持独特的洞察力和对个人价值的超越,以贴切的现实针对性入手,强化一种文化反省的力量,以唤起更多人来关切人类的精神家园与生生不息的文明演进。在这样的宏大视野中,沈少民开始追究动物本该拥有的不被任意篡改或不主动与其他种类进行杂交的生存权利。他使用各种过度篡改的动物骨架造型,来提示、质疑科技进步的反面效益,从而拷问人类一味维护自身健康、追求自身幸福却时时忽略兼顾地球生物大家庭整体安全的私心。他的《未知生物10号》分别是外形酷似蝇类、蚊类昆虫的虚构脊椎动物,只是形体放大了无数倍,许多器官、肢节完全骨化。他在这些作品中熟练地使用了自己原创的骨粉塑形技术。动物骨粉加胶已成为他最具表现力的“雕塑”材料,可塑性极强。只要是有形生物体,形体规格有限,他就能想到做到,匠心独运地把他内心的想象之物塑造出来。于是,拜此技术所赐,他从借用动物骨骼进行物种篡改的发端,一步跨入了任意造物的“无法无天”的境界。实验室的技术推进无疑是他想象力的助燃剂,他开始不断地推断各种生物实验的可怕结果。如果大千世界中有物种造型可供追仿,他就在临摹中加以重构,根据他自己设计的生物谱系的进化逻辑来发展形体骨架。如果他的想象之物在整个物种进化史上都无例可仿、无法可依,他就遵循他在意识乃至无意识层面积淀的内心幻象进行创作。他以个人创作实践的“人文”之功大胆应对宇宙造化,从篡改到虚构,再到纯粹的“凭空”捏造,他开始真正行“造物主”之功。他的造物的确都是地球上从未存在过的未知生物,但未必在将来也会同样不存在。而这种可能性以视觉样本的方式直接进入公众视野、植入公众记忆,带来祸福难以预料的不安全感,从而对追求未来理想社会的盲目乐观主义热情形成一种零度立场的批判。

2004年的《实验田2号》中动植物同体的未知生物骨化形体,其实就出自他对未来生物非正常演进的一种耽想和忧思。50棵大白菜一样的植物栽在盛满工业用盐的玻璃容器中,骨化的叶瓣中央各有一个怪异的脊椎动物的骨架,似乎正在其中孵化、孕育、成长,其稚嫩的骨骼多与叶瓣上的叶脉相连。《实验田2号》其实是用一种反面乌托邦的陌生化视觉呈现来提示生物科技畸形发展的内在危机。由于所有未知生物的动势都体现出一种时间凝固的瞬间,它们像古生物化石一样,似乎无声地印证着一场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然而,由于作品时间取向应对的是未来社会,艺术家的前瞻意识极具预言性。沈少民就这样机智地破解了生死对立、过去与未来的对立,从而让作品超越现实针对性,负载起他对终极关怀的一种充满鲜明个性的追究和塑造。

二 2004年的另一件作品《未知生物•龙》反映出沈少民驾轻就熟的捏造神话对象的能力。龙是中华民族的象征,源自古代神话中的想象之物。现代科技文明早已认定,龙是世上并不存在的神话动物。但由于作品应对的是历史和文化规范,沈少民试图以此挑明他自身系统中另一层面上的文化批判立场。这一立场就是对欧式博物馆制度的质疑和解构。他的《未知生物•龙》以视觉实现的方式,虚构了一条完整的龙的骸骨,把龙从天上“接”到人间。其中,他使用了许多当代科技含量颇高的文物修复、化石塑形再造技术,甚至利用骨粉的造型便利,为龙的骸骨制造了许多远古动物的生理特征。再以博物馆方式,精心布置出龙骨出土于盐地的虚构环境。实际上,他是以实验考古的新技术手段来精心捏造中国传统文化中被描述次数最多、大众认知程度最广的神话动物。这种把子虚乌有之物捏造为实体的努力,无疑属于一种公然的文化虚构。沈少民把事先张扬的文化虚构行为纳入当代的展览机制,再以捏造神话对象的露骨方式强调这种虚构行为的神话色彩,其实是在刻意打造一种新的文化神话。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挑战的是国际文化交流语境中的一种经典神话,即形成于欧洲大殖民时代而后普及全球的近现代博物馆制度。

现仍属英联邦的澳洲曾经是英国的殖民地,在澳洲的生存经验,使沈少民对殖民历史和后殖民语境有所了解和洞察。历史上,随着地理大发现和殖民主义的肇端,海外贸易急剧发展,资本积累,城市扩张,欧洲的宗主国社会产生了了解、认识外部世界包括殖民地的文化需求。于是在启蒙运动影响下,包罗万象、百科全书式的近现代博物馆开始萌生,并形成现代知识学的意义和价值。博物馆开始容纳来自殖民地的奇珍异宝。1798年始于巴黎的万国博览会容纳了来自亚、非、美等各殖民地的大量物产、文化,充满异国情调。当时的万国博览会更是博物馆展览的集大成,现代社会的许多概念和生活方式由此发生。万国博览会的持续举办,还造就了一个世博会、双年展体制。殖民地民族解放运动兴起后,博物馆一度成为亚、非新独立民族国家用于强化自身文化认同的有力工具,用以取代历史上的宗庙和神殿。博物馆、博览会、展览、展会这些原产欧洲的文化制度如今已作为现代性的重要文化表征而获得全球普及,其中包括美术博物馆、艺术展会。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当代艺术开始走上欧美美术博物馆、艺术双年展舞台,逐渐在这些舞台上找到自身的价值支撑,并形成长达十余年的“中国热”。2000年始,以上海第三届国际艺术双年展为标志,美术博物馆、艺术双年展如雨后春笋,在中国本土社会破土而出。这就是包括沈少民在内的中国艺术家所处的真实语境。然而,中国艺术圈在热情拥抱博物馆制度之时,很少有人会反省这一文化制度的历史根源,质疑其规范化、国际化的合理性,追究浸淫其中的欧美中心话语模式。而沈少民却是为数寥寥的质疑者、反叛者之一。

沈少民在作品表现方式和展示方法上一直有深度思考。他的立场和态度可以摆明,即以有意为之的生物篡改来混淆观者的认知、审美期待,以精心设计的虚构文化事实来解构博物馆制度的知识学基础。进而,他还以公然的文化作伪行为的对外输出来嘲弄欧美中心话语霸权的巨大惯性,讽喻国际文化交流现实中的不合理性。在沈少民身处的国际交流语境中,无论是既有博物馆制度,还是双年展机制,处处浸淫着欧美意识形态的强势存在。他保持了敏锐的感受力,深知艺术家刷新作品的形式、方法时所面对的最为艰难的语境就是博物馆制度的神话。博物馆制度一直以科学自诩,泰特、MoMA、威尼斯双年展、文献展,一切深具代表性的符号与实体为我们提供了关于这个制度神话的最为感性的说明,并构成了我们对这个艺术金字塔进行判断和批评的依据。有关艺术博物馆、双年展的种种体制话语构成了当代艺术最为宏大的神话学谱系,在与艺术相关的各种人群中散布、流传, 并进入某种历史循环。高高在上的欧美博物馆社会一直默认、鼓励着生产这种意识形态神话的系统工程。需要展出机会来兑现自身价值的艺术家,不得不设身处地地面对这个博物馆制度极其庞大的话语阴影,寻找自己的应对策略。每一个敢于挑战博物馆制度的艺术家,也都面临成形的文化制度本身带有经典性和主导性所构成的覆盖力。沈少民觉得,一个艺术家的作品一旦被纳入博物馆制度中的展览机制,就会被既有体制整合,产生同质化倾向,而后出现被消化的危险。然而,在博物馆制度之外进行批判和挑战,显然也无法切中问题的要害。有效的办法就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所以,他决定以编造新神话来对付博物馆话语的神话学谱系。

沈少民面临的巨大挑战是必须独创一种个性化的表达。并让这种表达在未来的文化实践中具有新的示范性,对文化生成产生新的意义和价值。唯此,才能冲破旧有文化制度的意识形态主导和遮蔽,体现为一种真正的文化竞争力量。针对既有博物馆制度,他事先以批判的态度切入艺术表达的语境。因此,欧美式的展览文化的惯性并没有束缚、规范他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他的个人实践却是借力打力,有效利用既有博物馆制度破绽和漏洞来做文章,从而形成一种独特针对博物馆语境发力的个性化表达。在地处中国大庆的工作室,沈少民有时会汇集博物馆化石修复专家、古生物学家、动物生理学家、骨科医生来会诊一件作品的方案。他执意与专家探讨正常动物、古生物和未来生物的机体生命活动及其规律,从而追究虚构生物骨骼在生理构造上的仿真性和规律性。他的造物决非简单拼合,而近乎自然生物发生基因突变以后的结果。针对神话动物的造型原创,他也尽可能依据现代科学所掌握的更为全面的古生物知识进行塑造。他有效地把一种面对现实的感性冲动,演变为对艺术表达方式和语境的追究,再提升为自身话语权力的建设。叙事结构由宏大转为具体,再到细致而微。造型语言由无形转为有形,再到超越现实之形。由此,他的表达个性越锤炼越分明。体现在作品《未知生物•龙》中,沈少民通过突显世界远古神话脱胎于各地史前人群的精神现实的特性,来梳理自己的表达形式和方法,再以一种最具博物馆特色的话语方式进入博物馆神话的光晕,然后在这个神话的内部爆发异质文化带来的激烈冲突和抗争。对于这种冲突和抗争的结果,沈少民最终期望的也许是博物馆制度的圣殿连同它的神话一同崩溃。

以作品《未知生物•龙》为标志,他以惊人的创造力,推出了一批为博物馆制度定向制作的虚构的神话生物。在这些作品中,沈少民还是使用动物的骨头和骨粉。但是他由此开始了为史前文化中的虚构生物营造庞大的家族谱系的努力。无论是希腊罗马神话中的人头马兽,还是中国、印度宗教传说中的千手观音,他都去涉猎、重塑,将对象打造为一副副姿态各异的骨架,列入他自创的新视觉样板行列。这种努力进而发展到建立虚构生物的生理学标本。2005年,他甚至以龙和千手观音为范本,各设计了一套其从试管胚胎到培育成型整个生理变化过程的标本,从而导入了理性分析的因素。在实物构造中,他事无巨细,知微见著,既顾及虚构生物在自创的神话系统中的同质性,又倾心于每一独特形体塑造在细节叙事上的丰富美感。就这样,他以现代博物学为借鉴背景,另起炉灶设计了一个以神话生物为表征的虚构文化系统,与建立在进化论基础上的自然历史博物馆的体制神话谱系并置。自建语境,自成一派。沈少民努力理顺话语系统的内在逻辑,着眼于长期的文化抗争和批判。因此,他的文化反叛不仅仅是一种针对制度压抑的反文化实践,而是具有一定的建设性。2004年以来,随着新神话生物系列作品不断推出,并在中国与欧洲的一些美术博物馆、美国的一些大学博物馆以及亚洲、澳洲的一些博物馆的频繁亮相,沈少民不断强化了语境拓展的力度,并不断引发不同社会区域和层面的公众话题。以质疑博物馆的话语方式“侵入”现实中的博物馆,再以寄生蟹的方式占据博物馆神话的话语空间,他试图引导一种虚构文化模式的意义生成和确立。

从对生物科技的忧虑,到对博物馆制度神话的颠覆,再到对虚构文化系统的营造,沈少民的艺术推进印证艺术家越来越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文化原创精神。以骨为媒介,沈少民借鉴自然之象而虚构出一个超自然的形象系统,并通过公众的识读和关联性想象,引导出一个艺术家个体的造物行为对社会整体的意义。他的造物经验的要点之一就在于言之有物。因此,在沈少民拓展的语境下,他一手捏造的那些毫无生命迹象的生物骨架居然承载了一种文化生成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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