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伦·艾蒙德(Darren Almond)
达伦·艾蒙德(Darren Almond)1971年出生于英国威根,1993年毕业于温彻斯特艺术学院,现居住并工作在伦敦。
达伦·艾蒙德曾参加了萨奇的“感觉(Sensation)”展览,2003年的威尼斯双年展,并在2005年获得了特纳奖的提名。他的创作涉及影像、雕塑、摄影和装置等,表达的是一种由时间引发的深度思索以及其中蕴涵的人文历史的记忆印象。
时间,是一个太多次被艺术家所使用的元素——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对达伦·艾蒙德来说,他对时间这个主题的看法有所不同,既不是从数学物理等理性角度对其分析,也不是从文学等感性角度对其歌颂。他追求的是存在主义意义上的时间。他认为,在等一个人和遗忘一件事的过程中,时间是被以秒来计算,还是以分、小时、或者一天来计算是无关紧要的。
艺术家作品
Bad Timing 1998
Meantime ,2000, 海运集装箱改装,内含电子控制系统
Tide,2008 ,由600个电子时钟组成,让观众直面永不停止的时间的流逝。
1972年,第一批数字时钟诞生。几乎与达伦·艾蒙德同龄的数字时钟自然的成为他创作的元素之一。他一直试图将自身经历借助钟表这种特殊的载体表现出来,作品通过数字的形式模拟了时间流逝的概念并艺术的表现了人类对时间无法控制的无奈。在此类作品中艺术家将人类对物质、空间和声音感受集成到一个物理空间中从而最大限度的还原了人类对某种特定现象的心灵体验。
除却直接用时钟的方式,达伦·艾蒙德对于时间这一主题的表现体现在更多的形式之中,例如,In A Real Time Piece(1995),它最终呈现出来的是达伦·艾蒙德伦敦工作室内的一个墙体投影。投影内容来自于小镇另一头的废弃商店(参观者可以进入),通过卫星传输而来。商店中毫无奇特之处: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台电扇,和一个墙上的电子钟。没人在里面,也没事情发生——但是,每隔60秒,就会发出一声惊人的巨响。这持续24小时,也使得房间在1440次响声中逐渐变的黑暗,然后又变成白天。尽管作品在技术上非常复杂(艺术家向BBC寻求帮助),但是达伦·艾蒙德更感兴趣的是概念上的突破。总之,In A Real Time Piece呈现给我们的就像我们每天在家里看的电视一样。实际上,它的内容很少;然而重点在媒介本身和现场图象,它打破了一般的理论限制:空间距离,时空范围。我们身在“这”房间里,但也在“那”(另一个地方),并非身体的感觉,而是被给予了这样的环境,依照达伦·艾蒙德的观点这似一场演出(时间和空间是主角)。
H.M.P. Pentonville 1997
同样的表达在作品H.M.P. Pentonville (1997)中。由于在监狱里有个好友,达伦·艾蒙德决定对伦敦北部的国家监狱内的一间牢房进行直播。这个破旧的房间里,阴森恐怖,令人压抑,却也普通无奇。然而在门外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铁门不断的关合声与钥匙上锁和开锁的尖锐摩擦声——令人骇然。声音逐渐达到顶点,以至让人预料出现暴力的发生,但却平静了下来。让人困惑的是,作品中现场实时投影要表达的是什么?首先,这很奇特,而且只放映一次。但是,有一个明确的主题:未来是个未知数。所以即使有作品的录影带,却再也体会不到作品的原况了。
Terminus 1999
阴霾的天空飘着雪,一群人正等候着一辆从不到来的公车。这幅黑白模糊影象让人摸不着头脑。在街道另一头,是一个显得空荡的候车亭;红绿灯时不时地闪烁。还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在附近游荡,再无其它。这是达伦·艾蒙德1997年3月在奥斯威辛的装置作品,仅由两部8mm影片分别在两边放映,展现那两个候车亭——一个被集中营博物馆来的游人占据,另外一个则只有零星几个想去乡村旅行的人。(这两个候车亭后来被搬到柏林,达伦·艾蒙德把它们作为一个现成品作品展出<如上图>)。影象被刻意放慢播放,使人更加焦虑于这无望的等候。如同达伦·艾蒙德许多作品,并无说明,而是让你现场本能地感受到其中的深意。这件作品展现了日常交通的一角却微妙的提及了大屠杀的那段历史,反映了他这代人希望去发现一个新的方法参与其中。
Traction 1999
在作品Traction (1999)中,达伦·艾蒙德试图以对话的形式发掘出他建筑工父亲的经历,作品由展示其身上的疤痕来阐释着岁月的变迁。“记得第一次受伤吗?”是达伦·艾蒙德的开场白。这个问题引发了其父亲对那些儿时玩耍时和以后工作中的各种受伤经历的回忆。伴随着浓厚的英国北部口音和工人阶级特有的词汇,老艾蒙德讲述了那些带来身上伤疤的事件,回忆他们所发生的时间、地点。他的身体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一幅导引图,从脚趾到脚踝再从头到头顶,展示着大量伤痕,让人可以深切体会到那种工作的残酷。“头部伤口有多大?” 达伦·艾蒙德仿佛平淡地询问。“对身体的伤口疼痛感到窒息了没?”父亲把他的一系列的诸如骨折,划伤,牙齿脱落的经历告诉了儿子,然而采访者一直漠然以对;参观者对于达伦·艾蒙德母亲的画面(第三幅荧屏投影)则表示兴致盎然,她听着采访,时而听得震惊,时而又会被逗得发笑,时而黯自垂泣。Traction 也由此变成温馨与残酷相交织的产物。
If I Had You, 2003
还是关于家人的回忆,If I Had You(2003),这四重视频,侧重于对于他单身祖母的个人回忆。达伦·艾蒙德拍摄了祖母在丈夫二十年前去世后的第一次回归重游他们的蜜月故地。她观看了一对夫妇在著名的高塔舞厅中独舞。他们伴随柔和的钢琴旋律滑动脚步,美妙的声音在走廊的各个角落中都清晰可辨。达伦·艾蒙德内心隐藏着对于逝去时光的回忆和对死亡不可避免,由此产生的伤感。关于爱和回忆的主题让我们发自肺腑的感觉到人类的脆弱:‘面对时间你自己是多么渺小’
从1998年开始,达伦·艾蒙德创作了Fullmoon系列摄影作品。一次偶然的机会使达伦·艾蒙德产生了在夜间拍摄的想法,他选择了月亮作为唯一光源,并采用超低速快门长时间曝光的方法拍摄(15分钟或更久的曝光时间),这些取远景的照片看起来很诡异,沐浴在一种让人错觉到了白天的惊人璀璨的光线下,同时让景色充满了神秘感和诗情画意。他拍摄的第一张Fullmoon照片是在旅行中取景于法国境内的圣维克托尔山,塞尚晚期的绘画灵感就主要来源于此。此后,达伦·艾蒙德通过旅行,远离灯火辉煌、喧嚣的都市,走进了被黑暗笼罩的大自然景色当中继续他的作品创作。他追随着诸如William Turner、Caspar David Friedrich等艺术家的足迹,并用摄影这个不同的媒介展现了前者的艺术理念。达伦·艾蒙德不仅捕捉了常人看到的风景而且通过加长曝光时间展现了那种只能通过相机才能呈现的万物沐浴在明亮的白月光下的美。这种特殊的月光效果恰恰像是抓住了时间的流动。除却明亮的色彩和城市的喧嚣,达伦·艾蒙德的神秘的作品带有忧郁的意味,不仅形成于月光的普照更来自其周围历史的交互。
Shan Shui Fullmoon ,C-Print 121.2 x 121.2 cm ,2008 ,China
Huangshan Pine Fullmoon,2009,China
达伦·艾蒙德的新一批的Fullmoon作品捕获了中国安徽省黄山地区难以置信的美丽。黄山的奇峰异峦,峡谷和体现了中国文化的卓越的自然景观尤其吸引达伦?艾蒙德。(曾被经常描绘成中国传统的山水画的黄山于一六四六年被后来成为“弘仁”高僧的江涛所第一次于描绘于笔下。)对于达伦?艾蒙德而言,这也是对中国古代山水画的一种回应。
Fullmoon系列作品中,充分展现了达伦·艾蒙德对历史地理的兴趣。值得注意的是,当他创作作品的时候,通常会刻意地建立强调人与自然之间精神联系的景色构图。例如在旅游期间,他也会与很多人搭话,自己到了那儿时就拍摄下听别人说过的地方。这样,风景照就把当地人的回忆和故事融合进来。观众们无疑会对拥有丰富旅行经验的艺术家的那种把当地景观转化为高度精神化的、几乎是非现实景色的能力感到惊讶。
Bearing,2007
在Bearing(2007)中,视频描绘的是遥远印尼的硫磺矿工,摄影机随着当地的矿工进入了一个圆形的火山口,雾蒙蒙的,黄色的蒸汽和硫磺烟。矿工仅用一块粗糙的布盖在口上避免毒烟,他找到大块的硫磺然后拖着缓慢的沉重的脚步搬着它们去称重站称重。他的脸部给了一个特写镜头,显示出了他正做着强体力活动和艰辛的工作。录音机记录着他的已经遭到破坏的肺的拉风箱式的喘息声。这些都仅仅依靠一台高分辨率的数码相机记录。淡黄色的岩石咆哮着喷出白色的烟雾,映衬着淡灰色岩石、蓝绿色的水和淡蓝色的天空。这一切初看时像是地狱的掠影,又像是一部波普艺术片。达伦·艾蒙德描绘了一个对于他来说仅是艺术材料的世界,他看到了同时存在的完全不同的现实情况,他没有以施恩者自居也没有想要博取同情,这段影像只是说:我在这里,而这些在发生着。
Night and Fog (Monchegorsk) 2007
同样是基于矿产的影响,Night and Fog(2007)由六幅大尺寸的黑白照片组成,内容是在西伯利亚的诺里尔斯克被镍矿开采污染而造成枯萎的森林。
Sometimes Still 2010
在最近的作品Sometimes Still(2010)中,达伦·艾蒙德记录了一位天台宗僧侣进行其佛教修行仪式—“跑山”【译者注】,以期成佛的过程。“跑山”的真谛是为了通过这种自己亲历死亡的方式来求得最终的真理。Sometimes Still采用了六幕高清屏幕的播放方式。其中五幕是记录一个“跑山”新手进行修行的过程,另外一幕记录的则是一位已经完成修行的僧侣进行完成仪式。在过去的四个世纪中,仅有46位僧侣完成过“跑山”。这是一项及其艰难的修行,时间跨度达7年,在这7年中,僧侣必须不间断的每天冥想,同时还得步行或者奔跑50英里(80多公里)。在一系列严格的要求下,僧侣们跑的路程都足够环游世界了,同时,他们必修穿着那种在日本给死者装扮时穿的白色长袍,而且还得随声带一把刀和一截绳子,在不能够完成跑山仪式时结束自己的生命!在进行到第五年的时候,僧侣们还必须进行一次残酷的长达7天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快速奔跑——僧侣们称这为“doiri”。“doiri”带来的身体体能的巨大消耗、随之而来的病痛折磨、以及与死亡面对面的经历,都带给了僧侣们罕有的犀利的认知能力以及一颗平和的心。“跑山”仪式所追求的,正是开始的不断的重复,不断的对梵语真言的祷告,日复一日的对同一座山的游历,以及不停的抬脚放脚,最终感知到那世间的韵律、看破尘世的一切。
想要对达伦·艾蒙德的作品做个总结很困难,因为他的作品都是如此迥异。但是唯一不变的是他对时间的痴迷。达伦·艾蒙德用诗一般的手法把时间和空间这种抽象的概念转化为鲜活的艺术作品。他创作的作品引起了公众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