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HA作品:《Coal Fired Computers》
英国媒体艺术家Graham Harwood、Matsuko Yokokoji於1994年相识合作,2007年组成YOHA(日文「餘波」之意)一起创作,两人是工作伙伴也是爱情同志。郑淑丽独立拍摄的情色科幻片《I.K.U》(2001),从1990年代开始参加国际双年展、柏林跨媒体艺术节(transmediale)或由企业、美术馆委託创作,国际美术馆也收藏了其作品。叁个人是认识许久的朋友,藉由柏林跨媒体艺术节刚结束,中央研究院的culture mando计画(文化入口网站)邀请他们来台进行对话。
郑淑丽2009至2011年在巴塞隆纳收集四吨电脑废物,开始製作与性、病毒相关的计画,并完成影片《UKI》。在与不同单位合作一系列绿色、绿化、重新种城市(Refram City)的计画后,2013年產生新作《堆肥城市 | 堆肥网路》(Composting the City | Composting the Net) 。她认為虽然人们藉由各种方式不断生產作物,但问题癥结在於食物分配。郑淑丽从研究各城市的废物处理系统开始,发展出可以实际运用、累积堆肥的垃圾桶,且用几个层层叠叠的塑胶篮,打造出属於堆肥的空中城市,尔后让人们认养照顾。《堆肥网路》则透过长期累积、暂存但不再使用的网路资料,撰写程式让它开始有机会发出小芽。2013年的柏林跨媒体艺术节中,郑淑丽与堆肥表演艺术家Ayumi Matsuzaka(实验不同堆肥技术)及噪音艺术家Martin Howse、Tikul等人进行堆肥表演。由观眾提供头发、尿液等身体废物,再由艺术家一面堆肥、一面进行声音创作。
YOHA的新作《邪恶媒体配送中心》(Evil Media Distribution Center),透过52个人共同参与、134个篇幅的物品,重新发现那些不被称為媒体,但是却深刻地形塑我们的「灰色物质」(gray matters)。作品概念是针对Google企业理念「不做邪恶的事(Don't be Evil)」的反讽而来。YOHA认為所有的媒材、技术,对人而言,都是一种双向强制规训的关系,媒材工具呼喊你,要求使用它而使其完整,就此而言媒材与技术是独立个体,人亦然,而两者则共同產生一个新的有机生命体。从上一个作品《燃煤电脑》(Coal Fired Computers)透过英国的矿工歷史与煤的全球化过程,带出物质的世界史结构,利用具象的装置展现煤与电脑的歷史支撑关系。YOHA试图将隐藏在资料库与歷史中的权力,透过具象化的装置,让人们有权利看到其运作。对於Graham、Matsuko、郑淑丽等通常被冠為「新媒体」艺术家的人而言,他们思考的不是新媒体,而是媒体/媒介的本质。他们认為后进国家有自己使用技术的方式、无所谓教导。面对是否媒体艺术是属於少数人才能使用的创作媒介的质疑,郑淑丽回应当初自嘲自己是高科技土着,「我不拥有那些科技,那些科技属於大公司,我们只是去申请使用,而没有人可以用科技难以接触做為藉口」。Graham补充到许多后进国家的媒体创作者不会说自己是艺术家,也许是行动者或有兴趣的人。他认為框架是流动的,「问题在於如何阅读文化,只思考艺术则太侷限」。
郑淑丽不反对技术革新,但认為它本身不是目的。Matsuko谈到80、90年代有许多新技术產生,混乱也相当惊奇有趣,当时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她说。而Graham饶富兴趣以理解人们如何跟不同媒介互动。他认為只有当我们不再以西方啟蒙以降的人类中心观点看待世界时,才能对问题有不同想像。若摆脱以人為万物之灵的想像,不从人类拥有或创造的观点出发、转至后人类时代,去看这些物质如何在世界运作,才有机会重新理解机器与人的关系。
作品《Tantalum Memorial》,创作者:Harwood、Wright、Yokokoji
YOHA、Richard Pierre-Davis在1996 至2007年创办的Mongrel 艺术团体(1996-2007)、尔后设立 Mediashed 自由媒体实验室(2005-2008),便多少说明了他们所欲创造的艺术空间。Mongrel开宗明义表示,这是一群為了伦敦街头文化的无知与骯脏欢庆的人们和机器。自豪於自身写程式、搞工程等硬体软体的能力,创造所有介入社会、含括进步技术的文化產品。企图揭露城市与个人身上的混种、坚持反血缘继承论述,当时Graham在Geert Lovink的访谈中指出,多元文化是一种分类,是维持权力与早已消失认同的藉口。YOHA与郑淑丽清楚谈出他们对於艺术空间的想像。Graham觉得艺术是一种询问(inquiry),形成反思的空间,他以YOHA与 Richard Wright 共同创作「鉭纪念祭:交换机与社会电话网路的重建」(Tantalum Memorial,2008)為例,指出鉭这个元素被使用在电话中,而1998年至今已有至少300万名刚果人因為争夺矿產的交易而丧生。团队跟获得政治庇护的刚果朋友合作,录製刚果人诉说的故事。他们製作出电话系统,人们会接到这通电话,听完故事后可以转给下一个人或做评论。此作品让人反思己身与电话、矿產、在刚果发生战争彼此之间的关系。
堆肥表演艺术,2013柏林跨媒体艺术节
叁个人都承认自己仰赖着不同国家、城市中、不同媒体艺术家所创造出来的空间,透过社群彼此產生联繫,长期合作、提携、互相帮助,「你没有办法单独进行 」Graham说。Matsuko谈到确实目前在欧洲整体经济紧缩,许多基金会关闭而独立艺术家失去财源,他们也需要寻找各种方式谋求生存,包括申请政府经费、参展,有许多则是英国艺术基金(British Art Council)的支持,任教於伦敦金匠大学的Graham 表示他们所感受到的成功,是有人受到自己的概念啟发、而整个艺术社群肯定自己。他指出这裡的经济并不指金钱。郑淑丽说起為了展出而创作是完全不同的思维。她说志在寻求画廊、美术馆展览,就此而言艺术家当然会感受到自己受侷限。接下来预计在柏林拍摄色情片的她说,「我会同时做不同的计画,确保可以生存」。Matsuko回应日本艺术界一样非常保守,而每个人都在顺序上等待作品被展览,「我们必须不断改变生存策略」。郑淑丽接着谈到他们持续与认识很久的年轻人合作,即使没有钱年轻人也愿意合作,并且得到想要的。她大笑谈起进到跨媒体艺术节所费不貲,而她从来不会带少於十个人进场。除了习惯做大计画,把很多人融合进来,也强迫YOHA离开前留下PASS证给需要进场的年轻艺术家使用。她喜欢跟博物馆或跨媒体艺术节合作,对她而言是带一群人去骇客那个空间,而「一个懂得作品的策展人则会是一个很好的桥樑」。
左起:郑淑丽、Matsuko Yokokoji、Graham Harwood
Graham再从作品《肺》(Lungs)谈出YOHA对於资料库的批判性介入。这是跟德国慕尼黑新媒体博物馆ZKM(前身為火药工厂)合作,收集纳粹资料库中4500个製作炸弹奴工死前肺中的氧含量数据,将他们的最后一口气加起来的空气量打进博物馆中,让大家感受二战人们所受的苦,并突显一般对於资料的中性认知,其实与社会经验密不可分。他表示如果想知道权力如何在政府中运作,便须要了解资料库在知识与权力中间的运作。对於目前以学术、政府单位為首的「开放资料」或建立资料库的计画,他表示「透明度(transparency)是21世纪新的治理权力,开放资料沿袭此概念发展而来」。但他认為跟当局者的交涉本身在於打开局面,即使不会放在美术馆「此过程本身即是艺术」他说。郑淑丽跟Matsuko均强调跟不同机构的合作需要艰难而漫长的斡旋。Graham表示:「一个办公室中总会有一个愿意改变的人,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人」。